【转载】不了了之（且介亭）

缘尽莫求

邪影白帝和玉倾欢的婚事是由双方家长亲自定下的。

说起这个“家长”，其实就是准新郎未来的大舅子六铢衣和准新娘未来的大伯天尊皇胤。这对准夫妇很碰巧的都在还没有记忆时就失去了双亲，由自己的大哥拉扯长大。准夫妇倒是没有把这个当成共同话题，两个四十出头的老男人却凑在了一起，一边灌酒一边谈论自己多年来又当爹又当娘的酸楚。年轻的准夫妇携手花前月下，你侬我侬，卿卿我我，一片甜蜜，更衬得大伯和大舅子越发像幽怨的怨夫。

邪影白帝的婚期敲定后，压在天尊皇胤心头的多块大石终于落下一块，虽然还压着不少块，可是毕竟轻了不少，天尊皇胤心情一阵愉悦，看谁都像冬天的阳光一样灿烂，于是拉着碧眼银戎在自家的后花园里举杯邀明月，对影成六人。

天尊皇胤心情很好，以至于忘了碧眼银戎和邪影白帝曾经有点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看着碧眼银戎天尊皇胤感慨道：“要是星痕在就更好了。”

缺席的紫芒星痕此刻人在西漠，扛着挺新式的机枪正在瞄靶子，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紫芒星痕住不惯诗意天城，总觉得绑手绑脚，于是急急忙忙和天尊皇胤打了个招呼，就拉着御不凡和副官逃命似的跑回西漠，天尊皇胤连拦下他的机会都没有。

碧眼银戎看到天尊皇胤开心，其实心里也挺开心的，只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从嘴里迸出一句话：“赤麟要是在就完美了。”

天尊皇胤的笑僵在脸上，冻住的表情显得很古怪。碧眼银戎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低下头，自斟自酌，天尊皇胤咳了一声，当作没听到碧眼银戎的话。天尊皇胤端着杯马提尼，嘴唇沾在杯口，却再也喝不下，他偷偷用眼角瞥了一眼碧眼银戎，碧眼银戎安静地喝着酒，额前的金发披散下来，看不清神情。

碧眼银戎最后是让天尊皇胤扛回房的，这是他在天尊皇胤面前第二次喝得不省人事，当然第一次有天尊皇胤敲在后颈那下的功劳。这一次碧眼银戎醉得很安静，如果不是他就这么突然倒了下去天尊皇胤根本没机会发现他其实已经喝过头了。小心地帮碧眼银戎掖好被子，天尊皇胤在碧眼银戎的床边坐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有股火气，很想把这个弟弟从床上揪起来暴打一顿。

碧眼银戎近来的烟瘾越发大了。

邪影白帝记得碧眼银戎以前是很少吸烟，除了军校刚毕业那会儿，好像是听了天尊皇胤的话，有戒掉。

不知怎么的，又染上了。

邪影白帝记得这个问题紫芒星痕问过碧眼银戎，那时候邪影白帝还在和碧眼银戎不清不楚。那时候碧眼银戎回答紫芒星痕：最近事情多有点烦。

邪影白帝不知道碧眼银戎到底在烦什么，反正他不关心。既然已经决定和他彻底撇干净了，还在乎他的心情？事实上，自从那件事后，邪影白帝就主动避开了碧眼银戎，除了公务上的会面。眼不见为净，也让天尊皇胤少操心，一举两得。邪影白帝跑了西漠一趟，站在无垠的沙漠前，看到的是湛蓝的天际和黄沙相接，空旷辽远，也许真的忘记了该忘记的事。邪影白帝蹲在紫芒星痕的办公室窗外避太阳，屋里传来御不凡吐槽紫芒星痕的声音，邪影白帝点燃一根烟，心想，已经精神病过一次了，总不能为了碧眼银戎再精神病一次。

回来后，避开碧眼银戎，邪影白帝觉得自己放得很开。和玉倾欢慢慢的熟络了，慢慢的发展了，慢慢的好上了，慢慢的甜蜜了，邪影白帝觉得选择了玉倾欢果然是正确的，让碧眼银戎自己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可是，怎么就突然很想见他呢？

那种“想”很强烈，即使是当初在四魌界皇家军师学院也没有这么想见他。

明天，是举办婚礼的日子。

很想见他。

邪影白帝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然后捂着疼痛的脸颊爬上自己的车子，抬手看了眼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邪影白帝狠狠的踩了油门冲出了自己新家的大铁门。

三个小时后，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邪影白帝在一条小河边找到了碧眼银戎。碧眼银戎穿着一身便装，正靠在车门上抽烟，脚边已经有了十几个烟头。

邪影白帝开始想碧眼银戎到底在烦什么。

碧眼银戎低着头，头发几乎把脸全盖住了——邪影白帝只看到一星橘红色一闪一闪的。

河水潺潺流动，水声和虫鸣在夜色中显得特别明显。这条河是诗意天城大运河的一段小支脉，河边长满了半人高的草，印象里，碧眼银戎曾经带还很小的自己和紫芒星痕来这里抓过萤火虫，那是很遥远的记忆了，想起来迷迷糊糊的，只记得一边的膝盖，还有到处乱飘的幽绿色萤火。

邪影白帝的硬底军靴踩在河岸上，发出沙沙的声音。碧眼银戎抬起头，看见了邪影白帝，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

四目交接的刹那，邪影白帝有点慌乱，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碧眼银戎。

“你……怎么来了？明天不是你的婚礼吗？”碧眼银戎扔掉指间燃得差不多的烟头，挺直背微笑地看向邪影白帝。

他又变回了那个完美的碧眼银戎，完美的外壳，完美的态度，组成最坚实的铠甲，防范着一切，包括自己。邪影白帝在内心苦笑，然后那抹苦涩的笑意溢出了心口，泛到了外面。

邪影白帝终究不像碧眼银戎那么会隐藏感情。

“我找了你三个小时。”邪影白帝朝着碧眼银戎走过去，碧眼银戎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上，刚要衔到嘴上，邪影白帝的手伸过来，取走那根烟，叼到自己的嘴上。碧眼银戎也没说什么，又抽出一根烟，邪影白帝劈手将那根烟扫到地上，碧眼银戎低着头，看着那根烟从指缝里坠落，然后掉到泥沙上。

“找我？”碧眼银戎抬头，完美的微笑，看不出丝毫的感情波动，即使邪影白帝盯着碧眼银戎的那双眼睛，看到的也只是两团暗绿色，平静如同深潭下的水。

邪影白帝狠狠地抽了一口烟，白色的烟从他的口鼻喷了出来，他突然一口吐掉那根烟，一把扭住碧眼银戎的胳膊，“砰”的一声把他压在车门上。那一刻他的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碧眼银戎的反应变慢了，他根本心不在焉！

碧眼银戎的笑终于慢慢地收起来，最后那张脸只剩下死去一般的五官，漂亮却冰冷。

“你来找我打架？”碧眼银戎的眼睛缓慢的转动，眼神飘忽不定，最后越过邪影白帝的头看向远处。他慢慢地站稳站直，腰板挺了起来，身高拉长，然后鼻尖就抵上了邪影白帝的眼睛。邪影白帝微微退后了小半步，依旧抓着碧眼银戎的胳膊，死死地盯着碧眼银戎的双眼看。

从气势上说——自己还真的不是他的对手，邪影白帝在心里狠狠地捶了下。

“只要你一句话——结婚什么的都可以他妈的滚蛋！”邪影白帝在碧眼银戎耳边咬牙切齿地说，“碧眼银戎，我只问你，十一年了，十一年来你爱过我吗？”

碧眼银戎没有想到邪影白帝会在婚前跑来问这么个幼稚的问题，一时竟傻了眼，最后他的五官似乎被这个问题给刺激到，缓缓的又恢复成一个笑，一个复杂的笑，说不出开心还是悲伤，抑或是嘲讽——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

“白帝——我喜欢你，真的。”碧眼银戎贴着邪影白帝的耳朵说，呼出的气轻轻的撩着邪影白帝的耳垂和脖子。

邪影白帝的眉头慢慢地皱紧，眼神也渐渐凌厉，“你喜欢我，却不曾爱我……是吧？”

碧眼银戎歪过头，低低地笑出声。

邪影白帝打开了碧眼银戎车子的后座车门，把碧眼银戎整个人塞了进去，摁在后座上，随后他的身体也探进去。邪影白帝的一只手仍然紧紧地抓住碧眼银戎的一条胳膊，另一只手插进自己的领口，拉开领带。碧眼银戎安静地躺在后座上，一动不动看着邪影白帝，邪影白帝松开了碧眼银戎的胳膊，那只手支在碧眼银戎的脸侧。碧眼银戎突然就搂住了邪影白帝的脖子，狠狠的吻上他的唇，舌头轻车熟路地撬开他的双唇和牙关，像条蛇一样缠上邪影白帝的舌头，邪影白帝打了个激灵——对于碧眼银戎的掠夺，自己竟接受得如此自然！

碧眼银戎一把扯住邪影白帝的领带，在右手绕了两圈后狠狠往下一拉，触不及防的邪影白帝的上身撞上了碧眼银戎的上身，邪影白帝趴在了碧眼银戎的胸口上，刚刚撑在碧眼银戎脸侧的那只手不知何时搂住了碧眼银戎的脖子。

“碧眼银戎！”邪影白帝张嘴咬了回去，碧眼银戎偏开头，邪影白帝咬在了他的耳垂上，邪影白帝整个人一愣，碧眼银戎却闭上了眼睛，拉着邪影白帝领带的手也松开了。

“我是认真的——只要你一句话。”邪影白帝喃喃地说。碧眼银戎捂住眼睛，开始笑出声。“笑什么！我没有开玩笑！”邪影白帝被碧眼银戎的态度激得很窝火。

“白帝，男人对女人是要负责任的，你懂吗？”碧眼银戎拿开手，露出死水般的双眼。

邪影白帝不说话，从碧眼银戎的身上爬起来，直直地盯着碧眼银戎看，“碧眼银戎，我们两清吧。”邪影白帝最后冷冷地说。

“好。”碧眼银戎回答。

邪影白帝离开时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他的上身只穿着件白衬衫，连领带都没了，扣子歪七扭八的扣着，很不好看。凌晨的风一阵一阵吹着，凉飕飕的，邪影白帝缩回自己的车里，把身体在驾驶座上缩了缩，隔着一段距离，他看着碧眼银戎的那辆车，黑漆漆的宛若棺材一样横在远处，他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然后闻到的全是碧眼银戎的味道，夹杂着淡淡薄荷味和烟味的那种味道。他满脑子都是刚刚的碧眼银戎，一动不动躺在自己的身体下，微笑着微笑着……他掐住了碧眼银戎的喉咙，却怎么也使不出劲儿。碧眼银戎身上全是自己的痕迹，他慢慢蜷起光裸的双腿，再蜷起上半身，像只重伤的猫一样蜷在后座上。邪影白帝冷着双眼看着碧眼银戎，这是第一次，第一次碧眼银戎被自己压在身体下，可是自己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没有报复的快感，也没有占便宜的痛快，只是一味地发泄，发泄连自己也不懂的感情。邪影白帝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碧眼银戎身上，然后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脚步很沉重。

碧眼银戎你是个混蛋！

碧眼银戎你当初就该死在东部战役！

碧眼银戎你为什么就不肯骗骗我……

碧眼银戎你他妈的假惺惺的给谁看啊！

碧眼银戎骗我一下你会死啊他娘的！

碧眼银戎你……

碧眼银戎的头向后仰，头发铺在后座的皮坐垫上，邪影白帝拧过他的胳膊，压在头顶上，用了十足的力道，邪影白帝知道这么重的力气一定会在碧眼银戎的手臂上留下淤痕，可是他顾不了那么多了，碧眼银戎呼出的气喷在邪影白帝的脸上，像火一样撩着邪影白帝的脸，邪影白帝狠狠地顶进碧眼银戎的身体里，他知道这是碧眼银戎的第一次，而且没有任何的润滑，自己不好受，碧眼银戎肯定更不好受。碧眼银戎闭着双眼，脸色惨白，却一声不吭，这一点和天尊皇胤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两个当事人没机会知道。邪影白帝想，这是你欠我的，这是你本来就欠我的！邪影白帝体内有个声音在说：对，就是这样，他当初怎么对待你你就怎么待他！又有一个声音很温柔的说着：为什么不放过你自己呢？

为什么不放过你自己呢？

原来困在这段感情里的——至始至终只有自己……只有自己！

邪影白帝扳过碧眼银戎的脸，碧眼银戎慢慢地，慢慢地露出一抹微笑，和平时一模一样，邪影白帝一巴掌扇在碧眼银戎脸上，心里有个声音笑了。

“碧眼银戎，我真想杀了你！”邪影白帝掐着碧眼银戎的脖子低声嘶吼着。

碧眼银戎光裸的胳膊突然拐过邪影白帝的手臂，抓住邪影白帝的手腕，邪影白帝没有松开手。碧眼银戎的另一条胳膊撑着上身坐了起来，邪影白帝觉得手腕有点疼。碧眼银戎的手指收缩用力，把邪影白帝的一只手抓离自己的脖子，他的手劲很大，邪影白帝被他推了出去，然后他倒回后座上，慢慢蜷起身体。

第二天，邪影白帝还是在婚礼上看到了衣冠楚楚的碧眼银戎，微笑着，似乎昨晚根本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事情。碧眼银戎站在天尊皇胤身后，时不时靠进天尊皇胤耳边对天尊皇胤说着什么，天尊皇胤露出微笑，然后转过头来看着今天的新郎，自己的弟弟，很开心。

碧眼银戎的额前的发丝动了动，他的眼睑也随着动了动，目光游移，从邪影白帝脸上扫过，再扫过玉倾欢精心装点过的脸，最后不知游移到了哪里。

邪影白帝回头，牵起玉倾欢的手，轻轻吻在玉倾欢白皙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