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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行雨

[限制级] 06.20 【楓櫻】夢裡花(01~53)-下部完 5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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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3-9-30 11:05 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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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楼主| 发表于 2014-6-20 10:1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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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裡花] 42



    不過數日,寒煙翠跟湘靈便前來辭行了。羅喉本是打算安排冷吹血隨行護送,但寒煙翠數次堅辭,羅喉便也不強求,任她們離去了。

    「嘖,就這樣結束了?這小姑娘一開始不是一副來勢洶洶,非要把你擄回去當壓寨夫人的氣勢嗎?會不會結束得太快啊?」

    黃泉手搭涼棚,遠眺著離去的兩個背影聊表目送,不過轉頭就開始數落楓岫,「我說楓岫『老』前輩,是不是你太不解風情,把人家小姑娘給嚇跑了啊?不然我看你長得人模人樣,小姑娘又對你死心塌地……應該說什麼都會賴到娶你回家才肯罷休的啊,我本來還很期待天都有機會辦喜事的。」

    這一番連消帶打的發言逗得君曼睩忍不住噗嗤笑出聲,「黃泉大人你說反了,『娶』什麼的……是『嫁』才對吧?」

    「我沒講錯,妳光看那氣勢也知道……肯定是湘靈姑娘比較強啊!」黃泉一攤手,「神棍這種溫吞緩慢的性子,鬥不過人家啦。」

    「假使鬥贏又如何?跟個小姑娘置氣……未免太過有損風度。」一旁的楓岫倒是平靜,「真要說起來,黃泉大人還不妨直接承認……你是戲還沒有看夠吧。」

    「是這樣沒錯啊。」黃泉很是大方地點點頭,「難得遇上一場這麼精彩的好戲,而且還是由你掛頭牌主演的……錯過可惜。」

    「黃泉大人真是的……」君曼睩笑嗔,「主人很可憐了,你還欺負他。」

    千載難逢,黃泉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盡情揶揄楓岫的好機會,「我哪有,我也是為了楓岫的終身幸福著想啊!妳總是要嫁人的,不能服侍他一輩子,當然是要找個心甘情願的傻子來接手。」

    「黃泉大人!」君曼睩不依了。

    「怎樣?難道妳不嫁那個姓『刀』的小子了?」

    「曼睩才不是、曼睩沒有……哎啊!主人你看,黃泉大人欺負我!」

    君曼睩向來舉止嫻雅、進退有度,但不論是怎樣得體溫柔的大家閨秀,到底是小女兒家,被這樣當面說起了兒女親事,也只能羞得不行,又復氣惱,直想找個地洞鑽。

    楓岫搖搖羽扇,滿臉的譴責之意,「黃泉大人,請不要欺負別人家的侍女好嗎?」

    「真小氣,我是覺得天都最近挺晦氣的,一堆倒楣的事情連著來,想說有樁喜事熱鬧一下也不錯嘛……就你們主僕兩個不領情,嘖!」

    「黃泉大人能有此心,著實令楓岫感到十分驚訝欣慰。想來黃泉大人對天都如此盡心盡力,武君若是知道了,必定更加感動……」

    只要一說起某人,某隻捲毛兔就會馬上炸毛,「關那傢伙什麼事啦!」

    「武君是天都之主,自然與他有關。」楓岫意有所指,「舉凡天都之中的人、事、物,皆為他所有,不是嗎?」

    「……最好是他有那麼了不起啦!」黃泉冷哼一聲,「再說了,小爺我可是月族的人,跟那傢伙半個銅板的關係都沒有!」

    楓岫羽扇掩面,一臉的嚴肅認真,「嗯,天都首席戰將說出這種話……恐有貳心,怕是會使軍心動盪,不妥,我必須立刻向武君稟報才是……」

    「閉嘴!」黃泉咬牙切齒,「說了我跟他沒關係!」

    「……但是武君……」

    「楓老前輩,你就好好地去祭你的天,我跟羅喉的事情你別管……」

    「黃泉大人。」楓岫一揚扇面,總算阻住了黃泉的話,「我只是想說,武君正在你背後。」

    「什麼!?」黃泉霍然轉身,果然看見燦然陽光下,那襲金色身影正緩緩逆光行來,頓時炸紅了雙頰,「你、你為什麼不早點說!!」

    「……我是很想說,但是實在找不到機會啊。」

    罪魁禍首正一臉無辜,而一旁的君曼睩忍不住掩袖吃吃竊笑。雖然羅喉尚在三尺之外,但方才他與楓岫的對話聲音並沒有半點顧忌,以羅喉功體,若有心絕對能輕易聽得一清二楚。思及方才所言不知被聽去了多少,黃泉頓時一陣氣急敗壞,「楓、岫、主、人!!」

    「在。」楓岫氣定神閒,還不忘一同招呼走進亭中的羅喉,「武君您來得正好,楓岫有一軍情要事,必須秉告……」

    ……向來疏懶的楓岫主人竟然會自言要秉告「軍情要事」?羅喉狐疑地挑起眉,「何事?」

    黃泉立刻喝止他,「……你閉嘴!」

    「黃泉?怎麼了?」這下羅喉真有興趣了,「你們方才在談什麼?」

    「沒你的事!」這次仍是沒等楓岫開口,黃泉便急急打斷。

    羅喉跟楓岫交換了一下視線,後者給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悠然向黃泉笑道:「黃泉大人不讓我說……是希望親口向武君說明嗎?原來如此,楓岫明白了。那麼……」

    「喂!」黃泉大急,「我不是那個意思!」

    「哦?那就還是希望我來說明?這也不難,無非就是……」

    不是沒有見識過楓岫張口就能顛倒是非,指鹿為馬偏偏還臉不紅氣不喘的功力,黃泉心知說不過人,那是急得快要走火,「喂,不過就是說了你幾句,至於這樣嗎?」順便轉頭向君曼睩尋求支援,「君曼睩,妳也說說妳家主人,哪有人這麼小心眼的啊!?」

    本來是悠哉地隔岸觀火結果砲火突然打到自己身上來,幸好君曼睩將自家主人四兩撥千斤的功力學得十成十,輕輕巧巧地就一推一帶,「這、曼睩什麼都不知道……畢竟這是黃泉大人跟武君的事情,怎麼好讓曼睩來說?」

    羅喉皺緊眉頭,「……跟我有關?」

    黃泉真是啞巴吃黃連,欲哭無淚,「說了不關你的事!」

    楓岫偏偏又要落井下石,「……既然是黃泉大人的事,那就是天都的事。天都的事……自然每一樁都關武君的事囉。」

    「說了我是月族的人,跟天都沒關係!」

    「武君大人。」楓岫嚴肅地一拱手,指向黃泉,「天都首席戰將黃泉大人似乎對您以及天都有所不滿……您的威信是民望所歸,楓岫懇請武君好好了解詳情,免生軍心動盪之嫌。」

    這麼一番大戲演下來,羅喉大概也知道必定是黃泉哪裡招惹了楓岫了,幾乎忍不住要笑出聲音,「我明白了,我必與黃泉深入詳談。」

    黃泉覺得自己快要昏倒,「……談什麼鬼!我又沒怎樣!」

    「黃泉……」羅喉強忍著一臉認真,伸手按住他肩膀,「你是天都極為重要的一員,天都之下百萬大軍,有一半握在你之手中……首席戰將之位,更是城中所有百姓最為信任的威名,你怎可說自己與天都毫無關聯?」

    「我沒說天都不好!我說的是你……」黃泉真是氣了一個仰倒,偏偏有口難辯,「我只是不想跟你有任何關係!」

    「為何不?」楓岫見縫插針。

    「什麼為什麼,我本來就跟這傢伙沒有任何關係!」黃泉跳腳。

    「武君,真相大白了。」楓岫肅容行了一禮,執著羽扇掩面壓抑著大笑的衝動,「原來是黃泉大人認為您沒有給他一個名份,因而心生不滿……我看武君還是將其他雜事排開,趕緊處理此樁要事吧。」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才不是那樣楓岫你不要胡說八道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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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黃泉兔炸毛也好好玩wwww(銀槍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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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楼主| 发表于 2014-6-20 10:2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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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裡花] 43


    ──結果玩得過頭真惹火了捲毛兔,炸毛的兔子以一腳踹倒亭椅作為發洩,揚長而去。

    楓岫羽扇掩面,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眼,「武君……不追嗎?」

    「窮寇莫追。」羅喉卻只是懶洋洋一笑,交叉雙臂聳聳肩,「何況比起窮追猛打……不如且待他開城來降,才是痛快。」

    「哈,不愧是百戰沙場的武君,楓岫佩服。」

    兩個人皆是各懷心思,意在言外地笑了開來。君曼睩倒是很好奇地湊過去打量起來……實心石砌的椅子呢,黃泉大人的腳力真是不容小覷啊……

    不過且看同在現場的另外兩位卻都一副沒事人的模樣,拍拍身上塵埃便是打算各自落坐,君曼睩立刻乖覺地上前問道:「武君、主人,曼睩給你們傳茶點來可好?」

    雖是已入天都多年,君曼睩私下仍是習慣喚楓岫為「主人」,楓岫本是有意勸阻君曼睩,最少在羅喉面前也別這樣叫。但羅喉本人顯然是根本就不在意此事,楓岫索性也就任由小姑娘去了,「麻煩妳了。」

    「不麻煩,曼睩馬上就去。」君曼睩甜甜一笑,向兩人各自行禮過便退下了。

    望著那抹離去的窈窕背影,羅喉不知怎地卻突生了一點感嘆,「……君曼睩到天都,幾年了?」

    楓岫怎會不懂他內心所感?輕輕笑了聲,溫言應道:「回稟武君,今年正好十七年了。」

    「十七年……」

    想當年君曼睩初入天都,尚是青澀懵懂的娃娃模樣,如今也已是出落得標緻大方,任是哪家少年郎見了也要心動的好女孩兒家……羅喉敲敲桌面,忽爾笑道:「我這輩子從沒想過,會有機會體驗今天這樣的心情。」

    「吾家有女初長成?」楓岫淡笑。

    「是啊,也大概就是如此吧?」羅喉斂下眸,語調夾雜著遺憾與懷念,「鳳卿若地下有知……不知是否也會開心?」

    「武君請安心,必然會的。」

    兩人等了半晌,君曼睩人沒有回來,倒是遣了個身穿嫩綠衣裙的宮女過來。楓岫認出了這是君曼睩的貼身小婢之一,是來到天都之後羅喉派去服侍的,遂問道:「你們姑娘呢?」

    那婢女看起來年紀尚小,倒是不卑不亢,語調脆生生的,「回武君、國師大人的話,宮內的總管派人來急請,說是有事相商,姑娘前去處理了。」

    點點頭,讓她將送來的幾色茶點擺上,楓岫便揮退了。

    天都的夏日逐漸退去了濃艷色彩,換上初秋的悠淡景致。兩人對坐的長亭沿著蜿蜒外道,可以看見沿途長長的綠林。羅喉半倚亭柱,忽然道:「今天此番風光,佐以大好心情……光是飲茶太過無味了,應該飲酒。」

    「哈,看來我們曼睩這回可是捉準了武君的心了……這可不是上好的碧玉釀?」楓岫取過裝在小缽中冰鎮著的透亮玉壺,激起了幾聲冰塊碰撞的清脆聲響,「請。」

    羅喉也不囉嗦,接過酒壺便飲了,「……怎麼只有一只酒杯?是了,你素不飲酒。」

    楓岫但笑不語。

    真要說的話……其實楓岫極是海量,恐怕連堪稱千杯不醉的羅喉都不是對手,但他已經很久不曾飲酒了。

    ──至於原因嘛……擔心酒醉誤事是其一;尋不到堪與同飲的人……也是其一。

    楓岫心中所感,羅喉並非毫無感應,只是武君行事一向大氣,並不打算藏著躲著,大大方方地便直接問了,「火宅佛獄近來動作頻頻,看來確實是有意逐鹿中原……依此發展,恐怕不日便會與天都對上。」

    楓岫不動聲色,「確實是。」

    「如果讓你與凱旋侯交手……你有幾成勝算?」

    對上羅喉直接雙眼,楓岫像是頗感有趣地笑了一聲,羽扇輕揮,「武君何來此問?就算戰情再怎麼緊急……也不可能輪到楓岫上陣殺敵呀。」

    「傳聞佛獄三公之一的凱旋侯戰無不勝,是火宅佛獄不敗的傳說。如果真是這樣罕見的強將……我倒很有興趣與他一會。」羅喉又仰頭飲了一口,「人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們之中,唯一曾與他有過交集的就是你了,自然該是問你。」

    楓岫羽扇遮面,半闔起眼一臉的為難,「唉,武君如此問……倒讓楓岫不知如何是好了。」

    但羅喉並不放鬆,追問道:「有何難哉?」

    楓岫停頓了一下,像是尋思半晌這才緩緩應道:「凡是人,皆有擅長與不擅長之事……楓岫本就不是領軍之將,亦不曾征戰沙場,武君這麼一問,豈不是往楓岫的痛腳踩嗎?」

    「難得你這個自視甚高的人會這麼老實認敗啊。」羅喉豪邁一笑,不無揶揄之意,「說到底……是沒有把握?」

    「沒有。」楓岫這回倒是回答得爽快,「我本非專精武道,亦不曾在此之上多用心思;而他凱旋侯乃是日日在生死之間搏鬥的武將……他之武力值自然遠在我之上,若與他正面交鋒,楓岫絕不是他對手。」

    「哦?」與楓岫相交也不是一兩年,羅喉自然聽出楓岫言外之意,挑眉笑問:「那,看來是不打算正面對上囉?」

    「若以智取……」舉扇掩面,楓岫悠然一笑,「他本是我囊中之物……又怎有失手可能?」

    「楓岫國師好大的口氣。」羅喉將一直沒用到的那只酒杯斟滿,推到楓岫面前,「……但天都皆為你後盾,儘管上。」

    武君羅喉親手斟的酒,哪裡有不喝的道理?楓岫笑著舉杯,「武君賞賜,楓岫卻之不恭。」一飲而盡。

    羅喉拍拍他肩膀,「半月之後,略城將召開聯會,我會派你前往……你自當明白何者是該把握的契機。」

    「是。」楓岫欠身點頭,「必定手到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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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回才能讓侯登場................._(:3>ㄥ)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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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3-9-30 11:05 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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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楼主| 发表于 2014-6-20 10:2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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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裡花] 44

    甫從集境歸來,雖是挫敗疲累,凱旋侯仍是打算直接前往句芒紅城向咒世主回稟詳情,卻遇到侯府中的管事急請,讓他先回侯府會客。

    這位老管事跟隨自己多年,向來懂得輕重緩急。能讓他這樣慌張……凱旋侯下意識地皺起眉,「何人拜望?」

    老管事不敢拖延,立刻顫巍巍地遞上一張拜帖,「是、是王女和殺戮碎島的二殿下。」

    ……王女跟禳命女?

    凱旋侯並沒有疑惑太久,乾脆地一把捉過老管家,化光而去。可回到侯府,在偏廳等著見的,卻只有一人。

    「禳命女大人,有何指教?」冷淡的語調容色,襯得凱旋侯眼角下的那道黥印越發邪魅迫人。

    ──誰也會同意,凱旋侯是個生得很俊的男子。但他一直都是冷的,冷靜、冷淡、冷漠、冷情……像是在他身上,沒有半點溫度。

    湘靈顯得很緊張似地交握著雙手,咬了咬下唇,暗暗掐緊掌心告誡自己千萬要冷靜下來,「……我想替一個人,帶句話給你。」

    凱旋侯沒有應答,只是疑惑地微挑起眉,等著湘靈的下文。

    ……禳命女,來自殺戮碎島。他是知道禳命女和王女交情匪淺,是自幼一同長成的手帕交。但自己與這位殿下並沒有什麼交集,為何禳命女會自言要替人帶話給他?

    完全沒有半點頭緒,可既然推測不出禳命女是何用意,凱旋侯自然以靜制動,不表露任何情緒讓人有看穿的機會。而湘靈見對方遲遲不言語,一時間有些無措起來,「你、你不問我嗎?」

    凱旋侯的表情沒有半點波動,只是更加冷淡下來,「……如無要事,恕吾先告退了。」說罷便拂袖而去。

    「啊,等、等等!」湘靈一急,下意識便脫口而出,「是楓岫主人讓我來找你的!」

    那瞬間,墨綠背影微不可見地僵了一僵,卻沒有停下腳步,依然故我地逕自走開,湘靈沒有辦法,只能急急地上前拉住那華美羽袍的衣袖,「等等!凱旋侯!你為什麼、你怎麼能……」話尚未說完,自己卻已經落下淚來,「他一直、一直在等你……」

    不若外表那般冷情理智,那人其實也有著一腔柔情……只是這溫柔,永遠不會屬於自己。自從寒煙翠告知她楓岫的委託內容之後便一直千迴百轉的心思,此刻再也壓抑不住,無望的戀心破碎成片片,隨著哽咽哭音斷斷續續地說道:「他說,請你不要忘記,永遠不要忘記,回家的路……」

    ──湘靈哭了起來,為那人,也為自己,同聲一哭。

    其實千金驕女的力氣怎麼敵得過百征沙場的凱旋侯?可是凱旋侯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甩開那雙嬌白玉手,只能僵冷地站在原地,聽著湘靈委屈地斷續哭訴那人近況。

    ──你,好嗎?

    流紫晶眸黯然下來,雖然面上無甚表情,「……禳命女單純為此而來?未免太過可笑了。」

    「……什麼?」聞言,湘靈怔怔地抬起頭看著他,頰上猶帶珠淚未乾,「你剛剛說……」

    「吾說,很可笑。」一把摔開湘靈的抓握,凱旋侯的表情冷然若冰封,連笑都凍人,「不過是無聊的小情小愛……也值得妳這樣千里追尋?哈,說起來妳跟他,倒也是相配……同樣的傻。」

    「你、你怎麼能這樣說!」湘靈氣得不住發抖,連害怕都忘記了,竟是一把抓住凱旋侯,「你難道不明白你擁有的是怎樣一份珍貴的感情!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我……」

    「妳若是喜歡他,大可以放手去追。」凱旋侯輕蔑一笑,緩慢但堅定地將湘靈推開,「吾可沒有那個閒工夫,陪你們玩這種無聊的愛情遊戲。」

    「凱旋侯!」

    轉身離開,不管禳命女在自己背後怎樣氣急地叫喚;快步行過迴廊,意外卻又不意外地撞見另外一道身影。凱旋侯此刻正是心亂如麻,便也管不得那麼多虛禮,只是匆匆地向寒煙翠點頭示意,竟是腳下不停地就要走過。

    「……拂櫻。」

    輕聲一喚,凱旋侯卻是如遭電掣,僵立在原地。

    從隱蔽著的樹影下走出幾步,錯落在臉上的明暗恰似她此刻複雜難解的心情,寒煙翠輕嘆了一口氣,「……你果然還記得這個名字。」

    「……吾不懂王女的意思。」

    廊下的寒煙翠仰頭望去,那人的背影依舊是挺直僵冷的,但寒煙翠卻幾乎能感受得到他心中強烈的衝擊跟不安。抬步踏上臺階,寒煙翠一字一字地仔細說道:「楔子說,如果你已經忘了這個名字,他會放你走。」

    ──寬大袍袖底下的手心早已是掐得見血,凱旋侯始終不發一語。

    寒煙翠也不逼他,只是幽幽地又道:「看來他是料中了。冷血無情的凱旋侯……並非真正無心,對嗎?」

    沒有轉過身,凱旋侯只冷然道:「吾心向佛獄,不曾或改。」

    「……當然,你『必須』是。」在那人背後,寒煙翠蕭索地笑了笑,「我也是。」

    「王女,請您以佛獄大局為重。」

    「我希望你說的話,跟你心中所想,是一致的。」

    寒煙翠走到凱旋侯面前,望著自己的面容依舊冷艷決然,沒有任何表情,襯得那雙紫色晶眸琉璃似地冰冷──寒煙翠瞬間的反應,竟然是微微鬆了口氣。

    ……不然呢?凱旋侯該是什麼反應?

    寒煙翠也不懂,自己究竟想在凱旋侯身上得到何種回答,只能自嘲式地笑笑,「我不該答應他,這真是我一生中少有的幾次後悔。」揚袖化出一道紅影,掌心中一片紅楓輕輕翩飛著,遞到凱旋侯面前,「但受人之託……總該忠人之事。不論是好是壞,也該得你一句話。」

    望著寒煙翠遞來的那葉緋紅,凱旋侯卻是不言不語,也無動作。寒煙翠見他遲遲不接過,心底也有點拿不定主意,「侯……」才要開口,卻見禳命女急急奔了過來,「翠姊姊!」

    就只這一瞬間的疏神,凱旋侯忽然猛地翻掌擊向寒煙翠;寒煙翠猝不及防地受了一掌,頓時口吐丹紅向後倒去,「你、……」

    「翠姊姊!」湘靈尖叫一聲,連忙扶住頹倒的寒煙翠,掌心化出靈光護住寒煙翠的心脈,抬頭怒道:「凱旋侯!你為什麼無故出手傷人!」

    「憑寒煙翠的所作所為……吾本該以叛國通敵之罪治她的,如今已是手下留情了。」凱旋侯冷然睨視,竟是半點情面也不留,「至於這個……」

    本浮在寒煙翠掌中的楓葉不知何時已經移到了他手上,正煥發著溫潤光芒。只見凱旋侯勾起冷艷唇角,掌心猛地一收,便聽見慘然的破裂聲響;再攤開手,那片紅楓已成了點點碎末,輕一揮手便消失無蹤,「妳就這樣,回給他。」

    「你!」湘靈氣紅了眼眶,更是心疼受傷萎靡的寒煙翠,怒意勃然地喊道:「好一個無情無心的凱旋侯!你根本就不值得楔子大人對你這樣心心念念……」

    「說得好。」讚許似地輕輕拍手,凱旋侯的笑意顯得輕蔑而殘忍,「寒煙翠,吾希望經此一事,妳能夠清醒一些……火宅佛獄予妳的使命與責任深重,耽溺於情愛,只會令妳走向滅亡之路。」

    湘靈本還要開口,卻被懷裡的寒煙翠按住。吃力地抬起眼,望向那個冷漠身影,尚帶血絲的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我明白了。」

    高傲地點了點頭,凱旋侯毫無留戀地轉身走開,再不搭理兩人。

    任由湘靈擔心地查看著自己傷勢,寒煙翠心底很清楚,凱旋侯對她已經是非常留手了……否則憑他之修為,要取自己性命又豈何難哉?只是他這樣的反應……

    「翠姊姊……我們該怎麼辦?」湘靈惶然地問道,「難道就這樣回覆給楔子大人嗎?他肯定會很傷心的……」

    寒煙翠斂下眼睫,掩去心中複雜心思,掙扎著要起身,「先離開這裡。」

    「好。」湘靈連忙扶起她,一同離開了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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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裡花] 45

    ──身在滿佈眼線的火宅佛獄,大概哪裡都是不安全的。

    因此當太息公在三公會議上譏諷地「關心」他何以出手傷了王女時,凱旋侯並沒有半點訝異,只是順勢跪下向咒世主行禮稟報,「王,此事原是吾思量不慮……吾不該主動出手,應該先向王稟告才是。」

    咒世主卻是不太上心的模樣,仍是半閉著眸,只像是隨口問道:「哦?是什麼樣的事情?」

    「事關王女隱私……不便公開。」凱旋侯意有所指地停頓了一下,瞥向太息公一眼,「吾會私下與王會商。」

    太息公尖銳地笑了一聲,「我怎不知……原來凱旋侯跟王女的交情,竟是如此之好了嗎?」

    「這不過是樁小事,日理萬機、忙於處理的太息公自然不清楚了。」凱旋侯輕輕一笑,「與其討論這種『小事』,不知道公是否願意讓吾先向王回稟集境出訪的總結?畢竟事關火宅未來動向,該算是大事吧?」

    太息公悻悻然地哼了一聲,不再答話。

    凱旋侯轉向咒世主,開始說明起前幾日出使集境與燁世兵權商談的所有情況,末了終是難掩氣憾地搖搖頭,「……如果當真發生四界聯戰,恐怕集境難為佛獄的友伴。」

    咒世主尚未有所反應,太息公便搶先道:「先是說必須與死國聯手,反對奴家協同妖世浮屠會商;如今又是捨近求遠地直奔集境……凱旋侯對外交策略上頭真是『見解獨到』,著實令人半點也不明白啊。」

    「古有魏人張儀以連橫計大破各國而使秦國得以一統天下……怎知今日火宅佛獄不能效法之?」凱旋侯淡淡搖頭,「想來太息公是不慣讀史書的吧?可需要吾說明何謂連橫之計?」

    「你!」太息公本就要當場發怒,勉強忍了下來,冷笑道:「就算你是如你所言地欲行連橫之計,可如今任你凱旋侯舌燦蓮花,集境軍督還是拒絕與火宅聯手,死國方面更是動向未明……面對此等困境,不知凱旋侯又有什麼錦囊妙計可應付?」

    「吾之目的,本來就並非是真想爭取聯軍援手,只是……」凱旋侯胸有成竹地淺笑道,「池中若有具威脅性的大魚,其他小魚小蝦才會懂得悚然以驚、枕戈待旦。」

    相比於資源貧瘠枯乏的火宅佛獄,其他四界幾乎都可說是富足安和祥樂得太過了,自然不會輕易興兵……但他就是要擾動四界不安,對將起的戰火有危機感,這才有可能或謀和或離間,從中得利。

    ──畢竟戰火若起,生靈塗炭……遭殃的永遠是百姓。說出去誰也不會相信……封號「戰無不勝」的凱旋侯,非常厭惡戰爭。  

    咒世主雖沒有坐起身,卻是沉吟半晌,「……若如凱旋侯之言,倒是不妨也與佛業雙身會談一番。」

    凱旋侯躊躇片刻,方才照實說了,「……這,恐怕妖世浮屠,近日便將有災。」

    咒世主竟是罕見地彎了彎唇,「越行石?」

    「正是。」

    太息公挑了挑眉,連貫一番也是很快地便想通了,「所以說那楔子該是對我們給的越行石動了什麼手腳?」想一想復又覺得自己好笑,訕訕道:「是了,他又何必去助佛業雙身?自然該動手腳。」

    凱旋侯續道:「吾已經讓無執相潛入妖世浮屠探查情況,應該近日會有回報……苦境眾人可不是混飯吃的,如果佛業雙身真要催動越行石助長妖世浮屠元功,一頁書跟素還真絕不會坐視……與其選在此時淌入渾水,倒不如隔岸觀火,坐收漁翁之利。」

    雖是不甘,但於戰略上自己確實不如凱旋侯許多,既已吃虧,太息公也不欲在此事上多做糾纏,便是略略福了身,言不由衷地笑道:「想不到凱旋侯竟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妾身佩服。」

    爭不爭贏太息公,凱旋侯又哪裡會在意?淡然地回了一禮,「不敢。」復又轉向咒世主道:「吾查到火宅結界近日似是波動頻頻……貪邪扶木異亂竄生,到處傷人……可是地氣有變?」

    不等咒世主示意,太息公便款款上前,「扶木乃是妾身管理職責所在……請王容稟。」

    火宅暗無天日、終年乾旱,地氣昏亂絞纏,尋常生物難以生存,是以火宅的動植物皆是兇狠蠻橫,長於獵食……若非如此,無法在火宅繁衍下來。

    其中最為強悍,幾可凌駕所有生物之上的便是貪邪扶木。雖然做為植物,但扶木不但生命力極為旺盛,足以獵捕一般生物為食,更可擷取火宅空氣中的邪氛做為養分……如果催動地氣,甚至可做為武器攻擊敵人。咒世主將其交由太息公管理,與火宅的地氣息息相關。

    「扶木近日確實頗不安分,實乃是因為四界通道開啟,各界氣流互相震盪碰撞,動盪火宅結界,地氣不安所致……」太息公細聲說道,掩不去語氣中的得意與期盼,「畢竟封印已破,眠蛹之間的力流不斷衝擊而出……想來凝淵殿下現世之日,當不久矣。」

    ──凝淵。

    凱旋侯下意識握緊前襟,「……萬萬不可。」

    「為何不?」太息公睨去一眼,神情是萬分輕蔑,「凝淵殿下經沉眠休養,功成清醒之日必然百倍於原先實力……當可帶領火宅佛獄開疆闢土,一統四界,千秋萬世。」

    「殿下之實力確實在眾人之上,但身為領導者,不該只憑武勇……此事請王千萬從長計議。」

    「王,此時正是火宅亟需用人之刻,凝淵殿下之強大力量不該棄置不用,是時候……」

    舉手阻斷兩人陳述,咒世主站起身,「此事吾自有計量,退下吧。」

    「王……」

    「可是……」

    兩人還想再辯,咒世主卻是少見地強硬姿態,「退下!」

    對視一眼,凱旋侯與太息公兩人心中再多計量也不能違逆咒世主,只能咬牙吞下。

    「遵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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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楼主| 发表于 2014-6-20 10:2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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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裡花] 46

    寒煙翠得了一個「閉門思過」的處分,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至少就這樣被囚於殿中,對此刻的寒煙翠而言是有點麻煩。

    湘靈紅著眼眶含淚,一臉的內疚自責,「翠姊姊……真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妳。」

    寒煙翠安撫地拍拍湘靈的手,「傻湘靈,妳說這是什麼話呢……要怪,也當是怪楔子,與妳何干?」

    湘靈擔憂道:「可如今妳被禁足,又受著內傷,我也不可能拋下妳一人在此……又該怎麼將消息傳達給楔子大人?」

    「這妳倒是不用擔心。我猜,恐怕在那楓葉被毀的同時,楔子就已經察覺到了。」起身走到窗邊,氣溫並不寒冷,寒煙翠卻是下意識攏緊了身上皮草披肩,「……否則,凱旋侯也不會是這樣的反應。」

    「怎麼了嗎?」湘靈不明所以。

    寒煙翠人雖是被囚於殿中,屬於她的耳目卻沒有。這幾日四境上下早是鬧得沸沸湯湯,也就只有深居宮中的湘靈還不曉得──楔子放出消息,宣稱他手中握有失蹤多年的雅狄王之下落,將在下月天都召開的聯會上頭公布。

    在四魌界眾人之中,被公認在武學修為最為高深莫測的,乃是前任殺戮碎島之主雅狄王。據傳他曾將一生對於武學上所有的體悟編纂成了一套秘笈,謂之「兵甲武經」──如果楔子的手中確實握有此物……必會掀起四魌界一波驚濤駭浪。

    聽完寒煙翠的說明之後,湘靈驚訝地摀住唇,幾乎是不受控制地當場落下眼淚,「父王……已經失蹤多年,楔子大人當真知道他的下落嗎?如果是真的,他為什麼從來不告訴我?到底……」

    寒煙翠拍拍湘靈肩膀勸慰道:「先別太激動,這可能只是一個陷阱。」

    「陷阱?」

    「姑且不論楔子的消息來源是真是假……光是傳說中的『兵甲武經』,便是一個上好的餌食。」寒煙翠搖搖頭,「所有有心人士都會前往一探究竟,天都的這場聯會……將會是一個精彩的舞台。」

    這幾日靜下心來思索,將前因後果一併串連而起,寒煙翠這才驚覺楔子佈下了一個多麼巧妙的局……可以說如果不是因為凱旋侯果斷地拒絕,她幾乎察覺不出楔子所有舉動背後真正的圖謀。

    湘靈不解,「如果是陷阱……楔子大人想做什麼?」

    寒煙翠苦笑幾下,「……妳莫不是忘了?他想要的東西,一直都只有一個。」

    ──楔子想要的,只有凱旋侯。

    -----

    自從血闇沉淵開啟,四魌界現世以來,為了搶奪連接苦境跟四魌界的通道一直是征戰連番,除了四魌界本身,苦境正道之人亦多有損傷……身為正道之首的素還真只能盡力斡旋。除了挑動各方勢力彼此制衡,為了讓衝突造成的傷害降到最低,也一直嘗試和談。

    之前楓岫先是不斷周旋在妖世浮屠與死國之間,暗中佈計,借引越行石之力,最後導致妖世浮屠暴衝重創死國,再加上一頁書最後贊力,天者地者以及佛業雙身皆是為了保住一地而付出巨大代價,兩敗俱傷。

    此役過後,楓岫正式以天都國師的身分浮上檯面,「楔子」之名本在四魌界已是如雷貫耳,更是極為主動地向外宣稱自己手握雅狄王下落……這場和談之議尚未開啟便是硝煙四起、暗潮洶湧。

    而位於通道交界的天都首當其衝,自是無法置身事外。武君羅喉倒也乾脆,表明了他不會主動支持任何一方,但是願意借天都之地讓各界代表前來一同協商,共謀合作之宜──這可不是什麼輕鬆差事,光用膝蓋想也知道眾人心中必定各懷打算計量,檯面上雖是談笑用兵,檯面下會使出什麼骯髒手段還是兩說……而天都一肩攬下這籌備場地的相關事宜,便是要佔穩了地主之便,以防止有心人藉機生事。否則要是聯會都還沒開就先死了幾個人,那乾脆直接開戰就好,還談什麼談?

    某位天都第一戰將非常傲氣地表示打架這種事他可是從出生以來就沒有怕過,楓岫只能連連苦笑,「……黃泉大人著實好氣魄,楓岫佩服。但請恕楓岫不爭氣……確實害怕。」

    ──兵禍連天,血流漂杵的景象……他此生再也不想看見。

    方才聽過了君曼睩的稟報,大致確認好了一些前置的準備事項,楓岫也不打算執著詳細執行的細節,讓她先回去休息了。要打的仗還長著呢……不急於這一時一刻。

    此刻,惹起四魌界動盪不安、傳說中翻手為雲覆手雨的楔子……正一人身在欽天監的天台之上,背著手遠望天際沉思。遠方是一片壓得低沉的雨雲,詭譎的天色充滿不祥之感……就要下雨。

    他從不敢說自己的志向有多麼遠大,但一旦立下了目標,他便是一定會竭盡全力地前行,向來不曾懷疑過自己選擇前行的腳下道路──而那人,也是一樣。

    火宅佛獄身在四魌界最底層,雖是資源貧瘠的一片荒漠大地,到底仍是四魌之根。咒世主冒險動用禁忌邪法,以凱旋侯身代為祭,將凝淵封印在四境交界之處沉眠,便是利用結界逆行引力,將四境通道不穩定的能量回引聚集,經由身為「容器」的凱旋侯匯總,成為凝淵的元功之力……如果此法可行,待他功成清醒之時,便會是火宅佛獄最鋒利的一把刀鋒。

    ──很卑鄙,也很有效。與他指點羅喉大破邪天御武所使用的血雲天柱之法,其實原理也差不太多。只是當時的「容器」是羅喉以及他數位兄弟,而祭品……是那一城無辜的十萬生靈。

    那是真正血流漂杵的景象……原本繁華榮勝的城中,一夕之間全城橫死,青石板道上蜿蜒著鮮血而成的細流……怨氣沖天不散。那座城從此成了廢墟,任憑他百年來用盡再多心血淨洗祓禊,仍舊是寸草不能生。

    真正足以殺死邪天御武的,從來不只是羅喉與一干兄弟的犧牲……是十萬橫死生靈不能瞑目的怨毒跟忿恨,百年也不能或消。

    縱使為此羅喉一世受心魔所苦,自甘背負著永劫罪業……他願為天都出仕任官,也是有感虧欠於羅喉,立意要幫助他成就天下平安。但他並曾不後悔過當初做法,邪天御武是決計不能活的,再讓他重新選擇不論幾百、幾千、幾萬次,他同樣會做出如此決定,不在乎任何犧牲。

    ──而面對同樣不能讓其現世的凝淵……他卻第一次感到害怕。

    不為別的,就因為和自己太過相似的那個人……想必是同樣,絕不在乎包括他自己在內的,任何犧牲。

    那人推開自己,徑直地走向毀滅……而他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但我不放你走。」

    攤開掌心凝視半晌,楓岫喃喃地細道,似是絕誓,語氣那樣陰狠,卻是笑著的,「絕對不放你走,拂櫻。」

    ──雨,終於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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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楼主| 发表于 2014-6-20 10:28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定要好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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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裡花] 47


    ──明知道是一個陷阱,他卻不能不跳進去。

    天都聯會,太息公自請前往,咒世主卻是眼也不睜地便回絕道:「不可。天都此會……該當讓凱旋侯去。」

    不說太息公愕然,連一旁座上的凱旋侯都變了臉色,「王……?」

    「做為戰場……天都曾是你熟悉之處,應當勝券在握。」凱旋侯幾乎錯覺咒世主面上笑容帶著幾分惡意,「此役,務必將楔子拿下,將兵甲武經……帶回來見我。」

    「啊……原來如此。果然還是王心計過人,是奴家太過淺薄了。」太息公媚眼一轉,略想明白過來之後也笑了,款款旋身向凱旋侯下拜,「那奴家便在此祝凱旋侯……武運昌隆。」

    凱旋侯握緊拳,心亂如麻,勉強開口駁道:「此際正當佛獄結界動盪不安之刻,吾當不應輕易暫離佛獄……」

    ──話才說到一半,凱旋侯腦中輕輕叮了一聲,一切恍然大悟。

    咒世主剛剛說了……「兵甲武經」。如果凝淵清醒現世是必然之途……在不確定能不能握緊這把雙面刃之前,唯一還試圖能與之抗衡的,大約也只剩下兵甲武經。

    ……原來不管他怎麼努力,都只是徒然?

    對上咒世主若有所思的雙眼,一旁太息公之算計笑容……凱旋侯只能澀然應道:「必定不負王之所託。」

    ──然後,他便在這裡了。

    天都的夜宴喧嘩而熱鬧,感覺不出半分半點聯會前應該有的肅殺,只是笑語嫣然、觥籌交錯。檯面上的各方勢力幾乎都派了人出席。苦境正道的素還真與葉小釵不談……滅度三宗、阿修羅與夜神、千葉傳奇與太君治、攝太宮跟衡島元別……就連刀龍也來了兩個,天刀跟嘯日猋。但不管是要打要和,也得填飽了肚子才談不是?眾人像是說好了一樣,彷彿之前的衝突戰爭陰謀皆不存在,幾乎不敢想像的,一派祥和景象。

    ──妙的是,既然各方勢力都來了……怎麼偏偏少了慈光之塔?

    另外就是,相較於其他諸方至少兩位以上的代表,孤身入了天都的凱旋侯顯得格外惹眼。

    之前血闇沉淵一戰,陣前倒戈暗算多年故友的陰狠事蹟還記憶猶新,正道眾人自是對他頗不以為然。而從入席之後凱旋侯就一直不言不語,只是譏諷地彎起唇角,沒有化去殺體地嚴陣以待……自然也沒有哪幾個不長眼的敢上前來攀談訕笑。

    高居首位的武君一身光燦金甲,從座上站起身,一揚手便是儼然不世王者的霸氣,「辛勞諸君遠道而來……眾人在此會商,無非都是希望能替自己的家國謀出一條更好的道路,但無論結果如何,總得待明日協商過後再議,今夜便且放下心防,讓天都一盡待客之道。」

    一旁的素還真連忙順勢而上,舉杯笑道:「天都風景秀麗,城中一派安和祥樂,足見武君乃是一代明君,統馭有方……此番讓武君作東招待,實乃為了武林安靖和平,如果多所打擾,便請武君見諒。而諸位肯賞臉來此,想必和武君所說相同,都是為了國家前途,素某在此便厚顏懇請各位暫且放下過往諸怨,一同協商合作……」

    素賢人一番舌燦蓮花,既將天都跟羅喉都捧上了天,復又轉頭安撫起列席眾人,端地是上好的嘴上功夫,什麼都不承諾,卻也哪個都不得罪,任誰也尋摸不出錯處。

    一旁同席坐著的黃泉低低嘖了一聲,靠近左側的楓岫道:「……好利的口舌,第一次見到能跟你一拼的。」

    等了半晌,楓岫卻沒有如他預料地回嘴反擊,竟像是逕自出了神。黃泉順著楓岫的目光方向瞥去一眼,瞬間恍然大悟。

    ……哦,凱旋侯。

    單就外表來看,當真是生得極好的模樣……想不到以殺威名震各國的凱旋侯,竟然是這樣一個美人。墨眉若刀裁,白皙膚色襯著長長眼睫,那樣低眉順眼時看來極為溫婉的眉目,卻在一抬眼望來的時候,左眼下那邪魅迫人的刺青便冷意橫起,像是生生用眼神也能將人懾殺。

    雖然說,這樣放肆的注視已經直接到近乎無禮……但凱旋侯並沒有理會他們──正確來說,他整個人都別開了臉去,從頭到尾不曾看向這邊一眼。

    想了一想,黃泉不無壞心地刻意用肘碰了碰左側那人,「……倒是個俏生生的美人。還記掛著的話,我替你教訓教訓他。」

    楓岫飛快地回頭,幾乎是凌厲地看了黃泉一眼,「別碰他。」

    嘖嘖,好可怕的眼神。若不是顧忌著場合不對,黃泉真想吹聲口哨,「說你不上心有誰信呢……就真這麼喜歡?好樣的,你這神棍也有栽了的一天……可這下不就更簡單,去把人搶過來就是了。」

    這才醒神過來,意識到自己可是難得一見地被黃泉給打趣了……要是不回嘴,那可不是辜負了黃泉的期待?

    「黃泉大人此等成全的美意,楓岫也只能不勝感激……只是如此做法,未免太過不解風情了。」楓岫執起羽扇掩面,悠悠然地丟出反擊,「莫非黃泉大人……都是這樣對待武君的?」

    「誰會、……!」輕輕一戳就炸毛的捲毛兔直覺就要跳起來反駁,總算是及時警醒地煞住車,勉強壓低聲音斥道:「你煩不煩,非要把我跟羅喉扯在一塊兒是怎樣!」

    「哦?不是本就一塊兒的嗎?」

    黃泉還想抗議,那廂羅喉卻是正巧朝這邊瞟來一眼。這一眼未必真是有什麼深意,但看在心裡有鬼的黃泉眼中那可是意味深長得太多了……只得悻悻然地收住了聲音,「辦好你的事去!別插手別人的閒事。」

    ……好似,方才先插手的人不是他呢……不過楓岫自然沒有傻到把這句話給說出口就是了。

    而這兩人的一陣互鬧雖是極為克制地盡量壓低在只有兩人聽得清楚的範圍,卻是不免引起了席上附近的幾人注意,只是畢竟天都是主人家,其他人也沒有多做騷動而已。

    ──而座位刻意離得極遠的凱旋侯自然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也只當作不知道。

    他曾以「拂櫻齋主」的身分為正道奔走,最終卻以反叛歸回火宅佛獄作收……正道中人頗有對他不以為然之輩。從他一踏入天都開始,各方視線便是不斷對他品頭論足……其實他還知道,極道先生也來了,雖然沒有出席,卻是有很多事情打算與他一併清算的樣子。

    至於,那個人。不用轉過臉去,他也知道那人正專注地看著自己。

    ──沒關係,都沒有關係。

    他的目標,只有一個。

    凱旋侯斂下眼眸,在喧鬧歡樂的宴會上,抽離出自己任何想法,只靜心地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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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裡花] 48


    宴非好宴。雖然是還不到鴻門宴那般有去無回的地步,但是到底懷著各異心思,眾人也沒什麼好把酒言歡、徹夜不眠的……早早地便散了,由宮人們各自將貴客領回安排好的宮殿之中歇息。與其一晌貪歡,還不如早點歇下養精蓄銳,一切只待明日,各顯神通。

    而本來這等服侍領送的事宜,交由一般的宮女從人們去辦就好。但前來服侍凱旋侯的這位,卻是意外的身分高貴,不同於他人。

    「……凱旋侯,久見了。」

    凱旋侯訝異地挑起眉,似笑非笑,「……天都宮中沒有人了嗎?怎麼派妳這位大總管前來?」

    君曼睩的眉眼鬱鬱,看得出心結未解,但仍是得體而溫雅地向他行了一禮,「凱旋侯這樣難得的貴客,自然該仔細招待……請隨我來。」

    ──明知道是一個陷阱,他卻不能不跳進去。

    本就上揚的唇角彎得更深……好像從再回到天都開始,諷刺的笑意就不曾離開過他臉上。

    月光灑落眼前道路,照得青石地磚一片通透銀白,依稀彷彿是熟悉路徑。但凱旋侯連問也沒有問,只是安靜不語地跟著君曼睩前行。

    一路上是有些尷尬的沉默。凱旋侯一門心思皆是放在應付接下來將要面對的難題之上,倒不曾多想;反而是君曼睩心中百轉千迴,雖是拼命告誡自己不當多言,卻是怎樣也無法忍耐。躊躇再三,終究是克制不了地開了口。

    「世人皆言火宅三公之一的凱旋侯乃是一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英雄人物……威名遠播,連天都也時有耳聞。然而曼睩不才,心中著實有一點好奇之問不能明白,望凱旋侯能替我解答指教一番。」

    走在後頭的凱旋侯偏了偏頭,像是覺得很有趣似地,「說指教不敢當,君姑娘直說便是。」

    「不知凱旋侯認為……國家利益與私人情感,孰輕孰重?」君曼睩索性停下腳步回身,也不多繞圈子,直接開門見山,「傳聞凱旋侯為了火宅佛獄大義,不惜捨棄多年舊友與養女……曼睩只想問,凱旋侯能做出這等決定,是否真是心中從無私情?」

    被個小姑娘這樣當面質問,凱旋侯倒沒發怒,只是莞爾,「君姑娘……妳都自己答完了,還要問吾嗎?」不待君曼睩回應,凱旋侯又慢悠悠地回道:「妳的問題,其實根本不是問題。對吾而言,自然是國家為重了,若不是這樣,吾又何需來此?」

    「……難道你不曾有過後悔?哪怕只是一絲半點……」

    凱旋侯卻打斷了她,逕自繼續地向前走,「不曾。」

    聞言,君曼睩頓時只能無言地喉間一澀。從沒料過那人當真會如此無情地回應自己,一時間對於該不該繼續依令而行……竟是生出了無限迷惑猶豫。

    ──這個人,已經走出那麼遠了。

    望著那不近人情的墨色背影,君曼睩忽然想起,向來料事如神、談笑用兵的自家主人,這一生……總共也只有栽在此人手中過。

    那麼這次,會否又只是他的一廂情願、一意孤行?她真的、真的不想再看到主人心痛神傷的模樣了……

    凱旋侯卻像是早知道她要帶他前往何處那般,全然一副熟門熟路的自在模樣,甚至回頭與她調笑道:「君姑娘可不是在自己家迷路了吧?怎麼停著不走了呢?」

    君曼睩一愣,到底不敢違逆自家主人,只得搶快幾步上前,「抱歉,是曼睩踰矩了。」

    兩人復又無言地默默行去,及到某棟建築物之前,君曼睩停下腳步不再前進,只示意他自行進入,「凱旋侯,請。」說罷,竟是不等凱旋侯反應便快步離去。

    眼前兩扇幾人高的青銅大門緊緊閉合,四面樑柱飛簷其上皆是裝飾著繁複華麗的雕飾……正是天都太廟所在的欽天監無誤。

    哈,他本來想……君曼睩該是會領他回國師府才對的,想不到卻是選在這兒。莫非是……那人以為這樣他便會有所動搖?

    ──某種程度上來說,還真是意外天真得可怕啊。

    不過他人既然來了,怎麼樣也沒有到了這裡卻反而害怕的道理,更不可能就這樣空手而歸……凱旋侯當下不再遲疑地邁步踏上台階,推開那扇門扉──然而那青銅大門卻遠比他預想得還要輕得太多,幾乎是他的手才一碰上,門便開了。

    懶得再去費心猜測是否又是楓岫布下的計謀,凱旋侯直直往記憶中的方向走入,然後也沒讓他失望的,在舊地見到等待著的故人。

    「久見了,好友。」

    還是凱旋侯曾經看慣的那一身紫衣祭袍、玄服高冠,像是數月來的分別不曾存在,那撕心裂肺的陣前反叛、幾乎要了他性命的決絕一掌與一劍……亦皆不存在那樣,楓岫笑得溫雅而毫無心機,依舊是那樣世外高人一般清風明月的雋朗模樣。

    是不覺得以楓岫之深沉心計,會一見面就對他拔劍相殺;但凱旋侯也著實不曾想過……這人竟會是佈下一盤棋,兩盞酒,一副老友相會賞月的悠然模樣,等著他來。

    「……以如今你吾兩人的敵對關係,閣下還以『好友』相稱,似乎是稍嫌太過矯情了吧?」溫言慢語,說的卻是殘忍切割之意。但即使如此,凱旋侯仍是上前,一掀衣袍坐了下來。

    楓岫像是不以為意,只殷勤地執起酒壺,替他將面前的酒杯斟滿,「在楓岫心中,你永遠是我最重要的友人。」

    「受寵若驚。」凱旋侯也不囉嗦,執起杯就一口飲盡,「想不到聞名天下的楔子……竟然喜歡結交會背叛自己的朋友,興趣還真是異於常人。」

    「楓岫卻不這麼認為。」楓岫意味深長地看著凱旋侯,語氣溫柔得幾近可以滴得出水,「好友對我,真要說是『背叛』……委實太過嚴重了。你敢這樣直接喝下這杯酒,難道不是說明你也信任我嗎?」

    ──「背叛」不過兩字,就算不說,也是明擺著的事實。

    「吾既然都敢做了,又為何不能說?」凱旋侯冷然一笑,「更何況以智計聞名天下的楔子真要殺吾……用下毒這種無聊的方式那可是貽笑大方啊。」

    「好友這樣說,我會傷心的。」羽扇掩面,遮去真實心思,但說笑般的語調之中……也許當真隱藏了幾分真心,「我從來不曾想過要殺你。如果好友曾顧念過舊情……便陪我下一盤棋,以為賠罪吧?」

    「……可笑。吾不曾虧欠於你,又何必道歉?」

    楓岫眨眨眼,「那麼,就是交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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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裡花] 49


    那雙冰冷若琉璃的闇紫晶眸微微瞇起,直直望入楓岫眼底,首次出現了某種情緒,「……你該知道吾為何而來。」

    「豈只是你。該問今天與會的人……又有誰不是為此而來?」楓岫低低笑起,半點也沒有自己就是禍首的罪惡感,「雅狄王的遺作……兵甲武經。」

    「你……當真握有那種惹禍的東西?」凱旋侯先是發問,然後忽然會意過來地蹙緊眉,「雅狄王這麼多年來皆是下落不明……你卻說『遺作』。」

    「好友還是這樣敏銳。」楓岫像是很開心的模樣,「如何,這個交換的條件,你有幾分心動?」

    從見面到此刻,凱旋侯還是摸不透楓岫用意,「……你想要什麼?」

    「我方才不是已經說過了?我只是想要好友陪我下盤棋。」楓岫一臉若無其事,「當然,今夜月色這樣明媚,好友能順便陪我飲點小酒,吟風弄月一番那就更好了。」

    冷冷掃過那張笑意盈盈的俊臉,凱旋侯強抑著體內不斷翻湧的情緒,面無表情地執起了黑棋。

    楓岫擺好的棋盤是象棋……他一眼就認出了,這是許多年前,他們兩人在寒光一舍未竟的一盤殘棋。

    那時小免一心鬧著要跟君曼睩學做菜,卻差點失手燒了廚房,他們只得連忙罷了棋匆匆趕去搭救。雖是虛驚一場……事後也無心再將棋下完,也因為此事間接導致他決心搬出寒光一舍,不願再打擾楓岫生活……

    眼見對座之人面上雖是不動聲色,卻很顯然在瞬間走神了片刻。楓岫笑得更深,「好友,請。」

    下棋自然只是個幌子。凱旋侯隱隱覺得,楓岫在計量著什麼。自己是為了兵甲武經而來,楓岫不可能不知道,甚至可以說……楓岫會放出這個消息,是故意要引自己上鉤的。

    ──他們兩人已然走在分歧的道路之上,縱使楓岫對他仍然有著期待,但他已什麼都不能給了……連希望,也不能。

    「好友,可曾收到我的託信?」移動了自己的紅車,楓岫自然而然地開口問了。

    兩人的棋力本在伯仲之間,雖是各懷心思,但因此反而更加沉得住氣,只是等待著適合出手的契機。

    「扔了。」凱旋侯連眼睛都不抬,黑包直接殺進對方腹地,「將軍。」

    「孤身涉險……果然很像好友的一貫作風。」紅相擋住了進攻,楓岫又問,「好友想要兵甲武經,是為了精進自己修為嗎?」

    「你廢話很多。」黑馬吃掉了一只紅兵。

    紅俥包夾了過來,「……無執相,讓我殺了。」

    那雙闇紫晶眸閃過一瞬的流光,復又若無其事,挪動了黑馬回防,「……技不如人,便要認命。」

    「凱旋侯之武藝已是世間少有的高超……卻還是如此兢兢業業嗎?」

    墨色指尖在黑車上停頓了一下,將之移動到紅相左側,才冷聲應道:「為了守護住重要的東西,只有讓自己一再地變強……弱者,是什麼都做不到的。」

    黑車跟黑包對紅帥形成了圍攻之勢,楓岫卻是停住了執棋的手,直直地望向凱旋侯,用那樣溫柔的、幾乎是期盼一般的聲音問道:「那麼,對你而言,什麼東西才是最重要的呢……拂櫻?」

    長甲狠絕地刺進掌心,凱旋侯的手中頓時染滿嫣紅。他冷著聲,一字一字地清晰答道:「火宅佛獄。」

    「果然是這樣的答案啊……」楓岫斂下眼,執起棄置一旁很久的羽扇掩住側臉,「但若不是為此,你也不會來吧……我其實真的不願這樣做,卻別無他法……」

    「……少故弄玄虛了。」凱旋侯強忍住內心激盪,漠然道:「識相的話,就乖乖說出兵甲武經的下落……吾對殺同一個人第二次沒有興趣。」

    「我不知道。」楓岫的口氣非常無辜……接近無賴的程度,「就算知道也不告訴你。」

    「你!」凱旋侯殺意翻湧,激得墨色長髮無風自動,猛地站起身,「就這麼想找死嗎?」

    「你不會殺我。」楓岫依舊是泰然自若的模樣,「你若真要殺我,楓岫早就不在世上了……而就算要死,拂櫻,我也絕不可能丟下你的。」

    「不要那樣叫我!」從走入天都開始,一直強自壓抑著的心緒徹底狂亂起來,原本冰冷的紫眸隱隱透出血光,「……這世上,從來沒有『拂櫻』!你少自作多情了!」

    「……是我自作多情嗎?」楓岫笑了一聲,原本自信冷靜的神態也開始出現裂縫,「我是有錯,我錯在太高估了自己對你的影響力……以為長年相處,終究會讓你顧念舊情,不致於做到如此絕決而去。」

    楓岫的話中雖是自責自嘲,卻是同樣一字一句地刺進凱旋侯心頭,鮮血淋漓,「……你唯一的錯,就是不該相信我。」

    「我唯一的錯,是不應該放開你。」楓岫也站了起來,再沒有任何掩飾地直直望向凱旋侯,「拂櫻,地獄無你,何等失味?」

    「你!」凱旋侯怒極翻掌而起,正要擊向楓岫,掌中卻突然出現一陣緋色紅光,結成陣法縛住了他左手,頓時壓制住了他的內元,「這是……?」

    「好友,你輸了。」笑著伸出手,凱旋侯便完全無法反抗地被他拉進懷中。楓岫讓凱旋侯看向桌上殘棋──黑將正對著紅帥,再無阻礙,「王見王,將軍。」

    「你……」

    無法克制地湧上一陣天旋地轉,凱旋侯暈過去之前,最後看見的是楓岫微笑著,卻是那樣決絕的、毫無後悔的眼神,「我說過,絕不會拋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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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抓走了O口O!? <<妳不是作者嗎驚訝個屁(欸

    是說雖然我象棋規則一清二楚,但是實在不太喜歡下軍棋,因為要下好久我超沒耐性的(喂
    有陣子很喜歡拐騙對手「王見王」,就不用囉嗦直接贏了wwwww
    為了寫這個梗才硬讓他們下棋,不然本來是要直接........(咦)
    但這段自己滿喜歡的啦,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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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3-9-30 11:05 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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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楼主| 发表于 2014-6-20 10:31 | 显示全部楼层

    沒辦法在50回完結,只好在50回上肉了............(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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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裡花] 50


    再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掛滿紫色帳幔的床頂,小桌斜几,窗外掩映半山楓紅──寒光一舍?

    迅速地坐起身,卻因為用力過猛而牽動尚未退去的眩暈,額際頓起一陣抽痛,凱旋侯咬牙抓住床柱,不讓自己倒回床中。

    ……該死,太大意了。

    他本以為就算最後兩人的談判破了局,最糟的也不過是相殺。而真要動上武力……楓岫不是自己的對手。但他壓根沒料到楓岫非但沒有打算殺他,反而又將自己帶回寒光一舍。

    想來從寒煙翠來見自己的時候,他便已經陷入楓岫佈下的局中了……那片楓葉,到底是什麼妖術?

    想到這裡,凱旋侯立刻就要催動功體內觀,卻驚訝地發現自己內息空空如也,體內周天像是沉眠一般地動也不動;咬牙還要再試著行功運轉氣海,卻突然一陣刺痛噁心,像是有個不知名的阻礙生生地將自己的氣海從內脈中隔開,「怎會如此……」

    「……醒得這麼快?」再熟悉不過的腳步聲響起,手上端著托盤的楓岫笑意溫然地走進房中,「不愧是我的拂櫻。」

    「……你想怎樣?」刻意忽略那人的親暱語調,凱旋侯冷著面容,「不管要殺要剮……乾脆一點。」

    「我說過了,我不想殺你,怎麼樣也不會。」將手中的托盤放到一旁小几上,楓岫坐上床沿,再自然不過地親了親他面頰,「頂多把你關起來而已。」

    「無恥!」凱旋侯一陣狼狽,下意識想起身離開,腳下卻一軟,差點就要摔到地上。幸虧楓岫極為眼明手快地攬抱住他,但凱旋侯當然不會領情,「放開我!」

    楓岫將人撈回懷裡,緊緊地抱著……這才覺得胸中那長久以來的乾渴煎熬稍緩了一些,「抱歉,我禁制的手法是重了點……你大約會覺得不太舒服。但這也是不得已的……因為我怕……」自嘲式地笑了一下,帶著一點點狠意,「可以的話,倒想廢了你,不過這樣……你一定會恨我的。」

    ──楓岫說,害怕。

    凱旋侯滯了一下呼吸。這人竟然是……認真的。「……你瘋了。」

    「就快了。」楓岫又親了他幾下,凱旋侯想躲,卻被按住,「咒世主讓你來的,對嗎?」

    凱旋侯別開臉,不答。楓岫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猜你們快鎮壓不住凝淵了……天時紊亂,四魌界的地氣連日動盪不安,連苦境邊界都受到了影響。我就在想……時機到了。」

    「……兵甲武經,究竟是真是假?」凱旋侯不理會他的陳述,只是執著問道。

    「是真的。」楓岫卻意外乾脆地回答了,「雅狄王死前……確實將他的遺詔託付給我。」

    「那你為什麼……」不交給禳命女?凱旋侯本想問,轉念一想便很快地猜到了,「你寧可自己淌進這灘混水,也要保護禳命女嗎?」

    「這事,本就與湘靈無關。」楓岫獎勵似地親了親凱旋侯眼下刺青,「你要不要猜猜看,我打算做什麼?」

    「……你打算交給戢武王。」凱旋侯瞇細眼,一陣氣惱,「這事,你本可以私下去辦。但如今你卻如此大張旗鼓……根本是等著人來搶。」

    「不這樣做,你怎麼會來?」相對於凱旋侯的心灰意冷,楓岫幾乎是開懷的,臉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你知道嗎?殺了雅狄王的背後主謀之一,是咒世主。」

    身為火宅高層……要說自己完全不知道,那是太過矯情了。此事凱旋侯雖沒有直接參與其中,卻是大略可以推測得出的。凱旋侯冷笑,「慈光之塔的首輔無衣師尹……難道就沒有一份?」

    「我知道。所以他們想要我的命。」楓岫雖是這樣說著,卻是滿不在乎的模樣,「我會寫作《荒木載記》,就是不打算讓真相就此湮沒於歷史之中。」

    凱旋侯乍然聽懂了他背後真意,臉色一變,「……你這麼做,豈不是逼殺戮碎島跟火宅、慈光之塔宣戰嗎!?」

    「我跟你同樣不喜歡戰爭,但有些事,不得不為。」楓岫收了笑,表情肅然,「……我也不可能看著你為這樣的火宅佛獄赴死。」

    「不用你多事!放開我!」凱旋侯恨恨地吼出聲,「你把我當成什麼!?我不是你的玩具,由著你搓圓捏扁……」

    「……拂櫻。」楓岫並不被他的情緒影響,只是輕輕喚著怎麼樣也放不開的那個名字,將名字的主人按在自己懷裡,「你當真不知道我心意嗎?怎麼樣都不願意相信我嗎?」

    凱旋侯卻不回應他,只是拼盡力氣掙扎著。楓岫別無他法,只能將他按倒在床榻上,「拂櫻……」


    「你住口!」凱旋侯此時真是恨極──不管是對楓岫,還是對依舊輕易被影響的自己,「不要用那種玩笑的名字叫我!」

    「……你覺得是玩笑嗎?」楓岫的眼神闇了下來,是他不曾看過的冰冷神情,「你把我對你的心意,當成是玩笑嗎?」

    凱旋侯轉開臉,吃力地背過身去,「……都是假的。」

    「我說過,相信我……」

    「……我也說過。這世上,」凱旋侯打斷他,用力掙扎著,「我是誰也不信的。」

    「到底要怎麼做,你才肯留下來?」楓岫的聲音響在他耳後,語調沉冷寒怒,卻又隱隱帶著悲傷,「……拂櫻,我到底該怎麼做?」

    ──說來好笑。從慈光之塔驚才絕艷的秀士之首,到登仙道飄然世外的修仙者……縱使是偽裝成普通文士一般苦境漫遊,他也一直都是眾人傾心愛慕的對象,卻從不曾為什麼人這樣上心。或者該說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如今,他唯一在意的、想留下的人,他的夢裡之花……卻一心想逃。

    刺繡精緻的墨綠玄袍發出被撕毀的悲鳴,凱旋侯閉上眼睛,不願去聽,更不回應,只是僵冷著身子渾身都是抗拒。

    楓岫知道這樣做法很卑鄙,但他已經沒辦法控制自己了。他想觸碰、他想擁抱……想確認這個人,還在自己懷裡。

    凱旋侯咬緊牙,抵抗忍耐著身上幾乎情色的撫弄──不過是一夜的生澀歡愛,已經足夠讓楓岫記住他所有反應激烈的部位。敏感的前端被握住捋動,楓岫一邊咬住他後頸,一邊強硬地進入了他。

    ──痛,很痛。但是否必須要這樣的痛,才能撫平兩人心中的不安?

    沒有任何拓寬潤滑的進入……被緊緊絞住的楓岫也並不好受,但他不要放過這人,持續地刺激著凱旋侯的脆弱,徐緩漸進至快速的律動,一邊喃喃地喚著他,「拂櫻、拂櫻、拂櫻……」

    楓岫這樣的執著……他不能回應,更不能動搖。但這個名字已經成了一個可怕的魔咒。盤根錯節,像是一張撲天蓋地、無處可逃的網,當頭蓋下,將兩人一同纏死在其中。

    然而自始至終,凱旋侯都沒有發出聲音。只是艱難地忍耐著,緊緊咬著幾乎見血的下唇,將自己的鮮血連同眼淚,一同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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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討厭寫肉啦...........這對的肉真是史上最難寫..................

    就這樣了,後面沒有了。(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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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3-9-30 11:05 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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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楼主| 发表于 2014-6-20 10:3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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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裡花] 51

    凱旋侯幾乎不敢相信,楓岫會就這樣拋下舉行到一半天都聯會、拋下尚未公開的雅狄王遺詔,像是這一切都與他無關那樣──楓岫囚禁了凱旋侯,在那夢中才能回去的寒光一舍。

    溫馨雅致的小院,是他曾住過的舊居。但凱旋侯知道這不是真正的寒光一舍……倒像是用術法凝聚出來的一個,不存在於世的空間。推開窗就可以看見,林中紅楓粉櫻正不可思議地交錯盛開著。時間在這裡像是靜止了一般,荒謬又淒麗絕美……簡直像一場夢。

    ──一場最綺麗的噩夢。楓岫用憐惜、用疼愛,打造成一場意欲令他心蕩神馳、沉溺其中,再也醒不過來的噩夢。

    他會慢條斯理地用一整個晚上,仔細地反覆誘引逼迫,只為了聽凱旋侯一聲哭吟。

    就像現在。小小室內裡點滿燈燭,明亮恍然如白晝;好幾個檀木小盒隨意擺置著,仔細一看,竟是連價值連城的夜明犀都用上了。

    甫結束一場激烈的交歡,凱旋侯尚無力起身,只能低喘著趴伏在楓岫胸前。被禁制起功體的凱旋侯自然是散去了殺體,變化回一頭微帶粉光的銀白長髮與琥珀色的眼眸。

    那人仍在心滿意足地輕撫著自己長髮,同時溫柔地輕輕揉撫著他痠疼不已的後腰。聽著毫無防備、近在耳邊的心跳,凱旋侯只覺荒謬又可笑。下意識勾起唇,露出譏諷笑容──從被楓岫強留在此地之後,他幾乎不曾開過口。不順服迎合……卻也不反抗,只是消極地忍耐著。

    「……拂櫻好友,你說我現在像不像……在『賞櫻』?」楓岫隨手又點起一盞流光燦爛的琉璃燈,將小燈移近,就擺在兩人身邊的小几之上,笑容可掬又帶點壞心,「這樣,才看得更清楚一點。」

    太過分的調戲之語讓凱旋侯支起上身瞪向他,抿緊唇,卻是倔強地沒有移開視線。

    琉紫晶眸映著燦然火光,美麗得不可思議──當年,或許就是這雙眼睛迷住了自己吧?但凱旋侯的眼總是清明冷淡的,不論身處於怎樣的困厄……或者激情之中。楓岫近乎著迷地輕輕撫著凱旋侯的面頰,「這雙眼睛……什麼時候才會只看著我?」

    「……夠了吧?」

    楓岫本以為這人一如往常地不會回應自己,意外地,凱旋侯卻開了口,壓抑得過久的嗓音有些沙啞,輕咳了幾下,復又道:「你想要的結果,已經成真了,不是嗎?」

    這段時間……他們盡在彼此傷害。他早就明白,楓岫會這麼用盡心機地拖住他,其實是在等一個契機。等一個能讓火宅佛獄一夕傾覆,再沒有翻身餘地的契機。

    三日前,天刀笑劍鈍將雅狄王遺詔送返殺戮碎島,戢武王震怒不已。殺戮碎島與火宅佛獄的戰爭……已是一觸即發。咒世主別無他選,只能解開眠蛹之間的封印,讓凝淵挾帶著破滅毀敗之能,重新現世。

    ──身為結界的祭主,他又怎會察覺不到?

    楓岫頓住了一下,卻沒有收回手,只是用指尖緩緩地描繪著記憶中曾經存在這人左眼下那妖美的黥印,「……你怪我嗎?」

    「吾會恨你。」

    凱旋侯翻掌擊出,雖是運足了勁,卻因為粗魯破去禁制的內息尚軟弱,只將楓岫推出了幾尺……但也足夠了。畢竟他所曾修習的陣法、以及相關的所有知識,都是楓岫教他的,就只這片刻時間,他已經尋到楓岫設下的結界陣眼,毫不猶豫地破開,「而且絕對不會原諒你。」

    只屬於兩人,華美不實的短暫幻境開始震盪破碎,淒然地落了一地楓紅櫻緋……委地無人收。佈下幻境的楓岫同樣受到衝擊,內息強烈地互相衝撞,禁不住嘔了一口鮮紅。

    「拂櫻!」楓岫愕然地望著凱旋侯已然溢出嫣紅的唇角──這人竟是不惜自毀三成功體,硬是衝破了氣海的禁錮,「你該不會……」

    「再見了,楓岫。」凱旋侯冷冷一笑,絕望而寂然地,「希望永遠、都不要再見。」說罷化光而去。

    「拂櫻──!」

    -----

    大戰前夕,失蹤多日的凱旋侯突然回歸,對某些火宅人來說,無疑是一劑令人振奮的強心針;對另外一些人來說,卻並非如此。

    「王,吾來遲了。」凱旋侯單膝跪下,並不多做解釋,只道:「吾自知罪不可赦,請王讓吾戴罪立功,吾願領軍一會殺戮碎島。」

    「凱旋侯奉命出使天都,卻是無故失蹤……」太息公尖銳地笑了一聲,「是不是應該先解釋一下這段時間的行蹤?」

    凱旋侯還沒回答,咒世主已經開了口,「聽聞是楔子……將你帶走?」

    「……是。但楔子手中並沒有可用的消息,關於兵甲武經的一切傳聞……都是假的。」

    咒世主掀唇一笑,像是只動了動手指,凱旋侯已經猛地被一道內勁推了出去,重重撞上議事殿的牆面。為了破陣而自毀的三成功體尚未調息復原,又被咒世主重創,「王……」

    「但他仍是將雅狄王遺詔交到了戢武王手裡……凱旋侯,這次你真是讓本座失望透頂。」

    凱旋侯咬牙克制住體內亂竄的邪能,卻克制不住嘴角溢出的鮮血,「王,事情不到未能轉圜的地步……」

    咒世主走下王座,掐住凱旋侯的頸項一把提起,竟是就這樣運勁毀去了他七成功體,棄置於地。

    「念你曾對佛獄有功……本座暫時留著你一條命。」咒世主的面容殘忍無情,「來人……將禳命女帶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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