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郎
发表于 2013-12-31 13:26
罗碧候 发表于 2013-12-28 17:08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晚辈这边还是第一次碰到看这篇文立刻就给出这么一针见血意见的前辈。有一种见到知己的雀跃感~话说若是前辈 ...
:handshake你好罗小。可以直接叫我猴子。
论坛这几天都打不开。所以现在才看到留言。
罗碧候
发表于 2014-1-1 15:47
猴子你好~话说新的更文有没有好点?剧情啊各方面。
暮烟
发表于 2014-1-1 16:52
吾亦初来乍到!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罗碧候
发表于 2014-1-5 16:48
无题
停风不与云
风自孤小时候每每抬头看云,都想为什么当人被命运这股飓风吹带得跌撞飘零向前时,这天上的云还能如此闲适呢?
那种自在,从容,认真的体态,好似无论发生什么皆可安然若素。
他也渴望着这份沉稳又柔和的安然若素。
因为他出生大风烈烈的时刻,自雪原刮来的风给了他风雪一样的气质,纯粹,自由,但寂寞。
他的人是纯粹,自由又寂寞的,他的剑也是纯粹自由而寂寞的。
这自由的生命在翱翔的同时却又渴望着一处永恒等待他却不羁绊他的归处。
少年时的他每在异地过节,孤身一人,总会想起小时候看的云,那样自得的样子,好像一个人也不会孤单寂寞。他想,若是能找一个若云般安然的人共度一生怕是极好的吧。
然后,他在青年时,便遇到了这个人。
那是他第一次参加武林的联会。
他被主事的请到台前,郑重的介绍。当提到他自南往北横扫九州剑客,千战未有一败时,台下一片哗然。
毕竟他太年轻了。
他阖了阖眼睑,觉得颇为无趣,百武会也不过尔尔。就在他向后随便一瞄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袍红衫的身影。
这个身影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发出赞叹之声,这人甚至没有正眼看他。半垂着眼,侧着身,将目光投在一个未知的地方。神情认真地思考。他用手摸着下巴,嘴唇上下翕动,呐呐自语,好像这竹堂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翘着二郎腿,另一手用两指捻着茶杯,衣摆舒服的垂落下来,安然,沉稳。而阳光打过让他的睫毛变得有些半透明,柔和了他身上棱角。他席座的一边,倚着一把狭长的刀.
原来是一位刀者.
毫无疑问,拥有符合他渴望特质的年轻刀者吸引了他.
但真正让风自孤觉得有意思的是他眼中那种认真.那种好像一旦专注起来,全世界都可以不顾的认真. 可刀者似乎也没有随时带着这份认真. 他一双重睑的眼总是微眯着的,在常日里显有波动. 刀者生了一张皙白的面孔, 若光看这张脸,他与风自孤一样的年轻, 甚至年龄要更小上个零头,但一派天生的持重,让他看起来又较风自孤年长些.
可这些显有波动, 老成持重,到了一个时刻就会消失殆尽.
那是刀者在月下舞刀的时刻.
此时的刀者嘴角会挂上三分笑, 连他出刀时的戾气都给这三分笑意消去了,整个人都带得生动起来. 他的嘴唇是翕动着的,好像在喃喃自语什么. 一双眼有如天上的寒月.
风自孤第一次的主动结交,是被拒绝了的.
他们的交集源于百武联会共主的一句话.
"九州一锋风自孤,江山一刀缎少寞.你二人皆处南疆,今有苗乱,便并肩破之如何?"
那时还是江山一刀的缎少寞点了点头,不做想法. 而风自孤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对方面无表情的侧脸.
一切的发展极为自然, 并肩合战, 又都是专于武道的人,自然结为好友.
志趣相投三杯两盏淡酒, 君子之交淡如薄水. 而以好友身份能从缎少寞身上得到的也无非如此.
可风自孤想要更多,他想要那双重睑里的寒月,和那份一旦认定就可以不顾一切的认真.
昔年。
缎少寞生辰.
他一人单骑,不休不停狂奔三日,只为向对方贺寿.
他手捧两份贵礼呈上.
一份承诺.
一式剑招.
"缎少寞吾友,吾永为汝之莫逆."
“此剑招集我心得而成,含刀道大烈之式,希望配得上你的狼牙月。”
——说着风自孤看了一眼,缎少寞那把从不离身的狭长黑刀。
知剑者心得即知其死角。
这是以命相托。
缎少寞展了笑,眼眸明亮,直视到对方眼里:“这礼太重,自孤。”
九州一锋愣了。
昔年。
风自孤回到停风岛,常登云台向西眺望。
缎少寞的疏云六十四楼就在南海停风岛的西面。
不日,缎少寞接到风自孤来信。
信中仅有四字,夹一根白发。
“思君如斯。”
缎少寞悬笔数时,纸上空白,不知如何回起。
叹息。
复而下笔。
“君子交如薄水,虽不该如此,我亦牵挂你。”
新春夜。
缎少寞在书房临窗,他没有点灯,火花发出的瞬间光芒,照得他的脸一明一暗。
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并且期待着。
速地,一封信稳落案上。
同一人的信。
同样只有四字。
“新春吉庆。”
这次,缎少寞挥毫极快,嗖嗖地写下一串祝福语。
好像要把这世间所有的福顺都送到对方手里。
那年。
缎少寞受邀入刀盟。
刀盟众人上前恭敬结交。他点头一一敬茶。
后。
有人问及为何除许门主,张阁主和一武姬算是能说得上话的人外,含数百人的刀盟,缎少寞在其中竟无一友。
他冷声道:“皆不及风自孤一发。”
新春佳节夜。
他临窗站了一夜。
没有等到风自孤一句贺福。
那年。
缎少寞宿夜描摹。
丹青白宣。他一遍又一遍地画着,手中笔从不留滞。
他在画一人,那人着一身的风雪白。
风自孤接过画,没有展现过多:“画工无人可及,可神韵却不及昔年。”
缎少寞附手站在青瓦的楼阁上,遥望东南。
仅凭脑中久远记忆映像怎能画出昔年那般的风雪神韵?
一年终了,他与风自孤寥寥几次见面。
多年过去,风自孤仍是风自孤,可缎少寞觉得他却不是自己初见时的风自孤了。
那时,江湖上人人皆知,缎少寞唯一的挚友就是风自孤。可风自孤的挚友是谁却是充满疑问。
那阵纯冽的风雪,已经远去。
缎少寞端杯凌风,望着窗外风雪看的出神。
若那一阵风雪已不再属于我,能观着这风雪也是好的吧。
他少年青春时,曾有一朵纯冽如风雪的辛夷花在他面前迎风开放,不住向他摇曳。他懵懂地欣喜却迟疑着,最终错过了花期。无论他后来再怎么努力,也种不出那样的辛夷花了。
那年。
与疏云六十四楼地界相邻的苗疆蛊派毒宗,遣来使者,传达毒王交好之意。
“吾之左手,只会用刀。”
“缎楼主说笑了。在西南这蛊毒盛行之地,莫说像楼主这样占主位的大人物,就算是初出茅庐的菜鸟,谁不是使得一手好毒啊。”
“吾不妄言。”
“楼主确实没有打妄语。但当年谁人不晓得,单手一毒屠尽苗疆巫教数百人的那 毒右卿?古人尚左,以左为大。但一关军事便以右大,是为兵戈者悲也。楼主只以右手施毒,也是此意。可中原那些饭桶能体会楼主用意么,怕是只要知道 江山一刀 就是 毒右卿 就不问青红皂白直接伐诛了。再加上楼主古越国后人的身份,与中原恐是难以托付同心呐。”
“今我毒王为大理国段氏之后,与楼主有缘,又有苗疆前朝王族血统,贵不可言。”
“以楼主之能,何不投我毒王。我王已诺,只要楼主愿往。‘执圭并肩天下’也无不可。但事若有异,江山一刀,就只剩江山。”
缎少寞横眉冷竖。
如夜玄色广袖在身后翻卷。
他淡淡一句。
“能与吾缎少寞并肩者唯风自孤尔。”
那年的春节夜,缎少寞的头发散落,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红。
那是被血浸透的,有毒王人马的血,有疏云楼楼客的血,更多的是他自己的血。
毒王笑得猖狂:
“风自孤,风自孤,全是风自孤。缎少寞,你已不是江山一刀。昔年的江山一刀的眼睛怎会如此黯淡。寂寞消磨了你,风自孤给你的寂寞已成了你心头上的一块腐肉。你不忍动它,它却越长越大,直到你的整个人都腐烂在无穷无尽的寂寞里。”
缎少寞的意识已经有些不清,他与毒王已战了许久。久到江湖中已经传出 江山一刀 和昔年 毒右卿是同一个人。
他被一批又一批的人马困在疏云楼在的谷里。他深知不会有人来救他。
他回到谷里时,疏云楼的最后一名楼客为了护他,甚至舍了自己的儿子,最后死在他的怀中。
现今
他只得孤身一人。
他杵着刀,站在南疆少有的风雪中,笑得触目惊心。
到头来,他穷尽自己大半青春追逐的纯冽风雪只是一场空。
那纯冽风雪中的零星温暖馨宁只是一场梦。
一场他自欺欺人的大梦。
缎少寞,缎少寞。本该少有寂寞的人,却注定了一辈子与寂寞相对。
他唯一拥有的那场风雪叫做寂寞。
缎少寞仰天大笑,续而反手一刀刺进自己的胸口。狭长的刀身在他身体里搅动。
血涌了出来,盖在原先已经干枯的血迹上。他的黑袍已经破碎了,在风中伶仃的舞动。只余下赤色衣衫,猩红的在骸骨堆里站立。
缎少寞笑了有半刻才停下来。
他慢慢将刀从胸口抽出。
心头腐肉,已除。
他的刀已用心头血开封,那三千求而不得,寂寞一世的执念,全全被束缚刀上。
按理说此时的缎少寞已经在意识崩溃的边缘,或者说,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应该不能再有所行动了才是。
可是毒王却看见他缓缓的抬起了右手。
他看见对方将左手小心翼翼的背到身后。
然后他看到了那双重睑下的眼。
那不是缎少寞的眼神。就算缎少寞的眼如寒月,也不能有这双眼冷冽。
这双眼是从冰川里淬成的。
像是寒月背后的无垠黑夜。那种浓稠的,墨色到了底却呈出一番曙红的黑夜。
“你是谁。”毒王死前如是问。
那人穆然丢一块血布于毒王脸上,覆住那双已经凝固的眼。
“瞑目吧,死于毒右卿罗碧睺,见了阎王也会很风光。”
罗碧候
发表于 2014-1-5 16:49
无题
大漠三时
一时。
花凌漓单骑在官道上飞奔,尘埃在他背后扩散开来,丝毫没有绝尘而去的美感。
他就这样策马狂驰了三天三夜。
原因只需四字来解:心字成灰。
苦恋那人十八载。换来的,是那人的一纸婚书。
都言人非草木,那人清冷的心,他当真捂不暖一分么。
花凌漓一路西去。
他放任身下坐骑肆意奔驰,捻起腰间挂的酒袋仰头就是一口。
募然想起,他自家兄弟给他的评语。
——缎少寞饮了一口他最近酿的酒,皱了眉:“你若是累了,便停下休息。”末了又来上一句:“这十年悲苦求而不得,我们两个只要一个人担了就够。”
兄弟总是希望对方能好的。
花凌漓大笑。
可不是,这酒好苦啊。
自己竟然酿出了这么苦的酒。
是不是因为他一开始就自找苦吃呢。
这时候,有人在塞上吹羌笛。长长的调子拖着,就像是受伤的野兽在嚎叫。
狐狸也是野兽,但无疑是极优雅的一种,就算是受了伤,也不会发出什么声响,只会用尾巴把自己裹严实,然后再招摇过市。
所以,狐狸无论在什么时候总是风情万种的。
可对于花凌漓这只狐狸,他的风情万种已经收敛了很久。
他的风情万种向来是只给一个人看的。
二时。
经三日的不眠不休的奔驰,花凌漓终于到达大漠。
他翻身下马,手里持着金樽,立在高坡上,仍由风吹乱他的头发。
他看着天上那一轮的残月,耳边又响起了,多年前在东海边那人为他奏的一曲《还雀》。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秋冷还寒时。
雀已经南飞。
孤身的人是否注定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他还家。
那一双掉梢的眼有些水色了。
那金樽中映出月上的寒霜,清冷,却出人意料的给人温暖感,在此刻,却不知被什么东西打碎了,在杯中撞击出零星的影。
把酒风凌月,噙泪在杯中。
可花凌漓抬起头,把酒饮尽了,也生生把眼中的一抹水色掩去。
花凌漓是骄傲的,即使是被如此伤了心,也绝不会露出失态的样子。不会露出脆弱的一面。
因为他本是强者,强者又何须自怜呢。
只不过,花狐狸是真的伤心了。
他撩起袍角在沙丘上摆了个散板的起戏架势,缓缓的唱了起来。
“今夕何夕兮,雨雪晴时。
去日何逝兮,在河中舟。”
犹记昔年,金殿上,那融了三千白雪如初晴的笑容。
三时。
在千里无人的大漠之上。
花凌漓一人踏起了扇舞,衣带飘扬,珏袂纷飞。
他一人舞得如痴如醉。
好像观舞的不仅是这沙丘上的枯叶荒草。
他拿捏着鼓点,手中扇子翻舞。
最后一个动作将近了。
他凌空跃起,手中纸扇划过夜中空悬的月。
他落下,单膝跪着,久久不肯起身。
抬头。
却见那双眼犹如炽烈的焰火。
他凝望着扇面。
这紫竹作骨的纸扇是缎少寞相赠,只说是花凌漓或会喜欢。
上有四字。
字字带霜。
自在即佛。
花凌漓,终了,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身形一摇,倒在地上。
罗碧候
发表于 2014-1-5 16:49
无题
一种结局
一.
这是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
我翘着二郎腿等一碗面。
但等着吃面的人并不是我。
等着吃面的,是疏云六十四楼最后一名楼客的儿子,他的父亲当初为了救缎少寞竟有了舍了他救缎少寞的举动。
他的全家因缎少寞而死。
他的腿因缎少寞而跛。
他的父亲为了缎少寞竟会想牺牲他。
他的一生算是毁于缎少寞之手。
想想他现在年纪也不过双十,正是英姿勃发的时候。可当他尽力挺直了腰板走路时,他总有一条腿是拖在后面的,他的身体总是左摇右晃的。他走在路上,总是要被人们投以各类目光的。
就算当时缎少寞挨了一刀救下他又怎样?
他总是欠他的。
他穿了一身黑色,带了一身的杀气,左手紧紧握了一把狭长的黑刀。
一双眼有如天上寒星。
脸上有一股子冷意。
我莫名觉得这个少年人让我感到熟悉,却又想不起来他像谁。
奇怪的是,与传言不符,他的脚一点都不跛。
“我来寻江山一刀。”他一字一顿的说,好像多说一字都是浪费生命。
“寻仇还是寻亲。”
“我来寻江山一刀。”他又一字一顿的说了一遍,握紧了手中的刀。
我总觉得这个少年有一股不属于这个世间的冰冷气息,刚想站起身,却被缎少寞推至身后。
“江山一刀已经死了。”
“这里只有缎少寞,一个面店老板。”缎少寞握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少年人闻言眯了眯眼说:“我找的缎少寞——是江山一刀的缎少寞。”
“江山一刀已经死了。”缎少寞又说了一遍,但不知为什么在少年的注视下恢复了平静。
少年的眼里带了一分暖意,还有——不舍?
少年站着不动,紧紧盯着缎少寞。
末了,缎少寞说:“我赶快给你做碗面吧。”他转身去了后厨。
等他端着一碗面回来时,少年已经坐下,把那狭长的黑刀抱在怀里。
其实说起来那把刀也让我觉得非常眼熟。
少年拿起筷子就吃,吃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在咀嚼第一口面的时候,拧着的眉毛舒开了,嘴角突然有了弧度。突然他的表情就变得比谁都要温和生动。
是了!!这个少年,像煞了还是江山一刀时的缎少寞。
他本就是江山一刀宠极了的孩子啊。
疏情如缎少寞竟也耐下性子在每次离别时都给他做一碗面。
他自孩提之时起就极喜欢缎少寞。
不会说话就老要缎少寞抱,他甚至分得出我和缎少寞的区别,我抱他就会哭。
等到大了点,就缠着缎少寞教他武艺,他适合学剑,却拧着性子偏要学刀。
他一直追着缎少寞的脚步,他想要成为他。
此时的少年已经在江湖上少有名气,被称作江山一刀再世,第二个缎少寞。
而他用的那把狭长的黑刀正是缎少寞的狼牙月。
那是缎少寞把他托付给百武联会共主时留与他的。
少年吃面的时候,缎少寞就坐在他对面看着他。
“你把狼牙月护得很好。”不知是否是我听错,缎少寞的声音貌似有些颤抖。
少年听了,抬起头来看着缎少寞,眼睛睁得圆圆的,刚进门时浑身的杀气煞气全没了。
“你做的很好……现在你已经成为了‘缎少寞’….不,应该说…..呵….早就超越我这个老人家了。”
少年听了,正起身子用袖子一抹嘴,咧着嘴,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很好吃。”
听到这句话时,缎少寞往我身后挪了挪。
不知为什么,在离我这么近的距离,少年的声音却有些模糊不清,像是从极遥远的地下传来了,带着一阵浓浓的湿雾气。
“那么,阿哥我走了。”
少年说完这句话,恭恭敬敬的朝缎少寞双手躬身行了拜礼。
他缓缓地环视了店铺一周,像是满意似的点了点头。
然后正正的盯住我的眼睛,让我不得不直视他——他…竟如孩提时一般能感知到我的存在?
他双手一辑:“楼主,就拜托您了。”
我愣了一下,遂而释然,用右手重重拍他肩膀:“好小子,你放心去吧。便是喝孟婆汤我也定是要和他饮同一碗的。”
他听罢,也回我一笑。
那笑容很难得,因为世间没有什么人能笑得如他还是婴儿一般,没有欲望,没有红尘的牵挂,只有单纯的快乐。
他的笑容渐渐模糊他的面孔,也渐渐消融了他的身形。
柔和的白色光芒缓缓地,由里而外地将他全身覆盖。
我可以感到在我身边的缎少寞的颤抖,和那强忍着呜咽。
我用右手握了握他的左手。
原来如此。
少年在灵魂将要回归天地之前来和缎少寞道一声别。
他的肉体虽然残缺,是个跛子。
他的灵魂却是完整的,所以刚刚他进门时身形稳稳的,没有一点的跛子像。
可是他终归是个要往那方去的人,气息总是和常人不融的,这就是为什么我觉得有违和的感觉。
就在少年快要透明消失的一瞬,缎少寞突然嘶吼着爆发:“是谁!?”
少年的声音模糊中微暖,却带着清晰的寒意:“右卿大人,请看住他。”
缎少寞想知道的,是谁杀了少年,而少年却不愿让他和那人对上。
少年败亡于谁人之手,此时,我心下也明了了。
在缎少寞抱着狼牙月,不容许他人靠近,一个人不吃不喝三日后,江湖上传来消息:
“江山一刀再世,小缎少寞”死于九州一锋剑下。
二.
我走到缎少寞身后,他并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说:“那孩子的魂魄是靠狼牙月上面的执念才支撑到这里的。”
“我封印在刀上对风自孤的执念。”他用额头抵住刀身,说出的话断断续续,声音变得有些奇怪。
“影响了他,不然,他是不会去找风自孤的。”
缎少寞话的尾音有些不稳,带着哭腔。
“我以为把执念封在刀上就不会再有人受伤,我以为把刀送给那孩子是祝福。”
“我的软弱,逃避,还有自以为是…….”
他仰起头就像是要溺水一样,喘息。
“最终,还是我害死了这个孩子。”
我什么话也没有说, 因为什么话都说不出。
我知道,就算是缎少寞这几年和我在一起,风自孤也还是如影随形,从来没有消失过。
总有一天,缎少寞一定会再面对他。
我并没有阻止缎少寞拿着狼牙月去找风自孤的举动。
我承诺的,只不过是让缎少寞不再有机会寂寞,无非是下黄泉都陪着他而已。
我看着他带着肃穆的表情穿上了昔年的江山一刀的黑袍。
我从他一如既往的粗暴梳理下抢过梳子,拯救了他的一头乌发。顺便吐槽了一番他稍高的发际线然后默默用右手给他梳头,理一个漂亮的发束在脑后。
我陪着他去看了叶雪霁,把疏云楼的房契,官府批文都交给了一副了然摸样的叶少东主。临走之前,
缎少寞淡笑着说了一句: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了,可要一起随我上去看他?”
叶雪霁看起来淡然,却被下意识的小动作出卖——本来麻利拨算盘的手顿了一下,显示出了他的内心的矛盾。
看着这个在收到花凌漓在大漠失踪的消息后,即刻罢市,疯狂奔至大漠;一月后取消与礼部侍郎女的婚礼,在花凌漓修行山下等了将近二十年,一次都未敢上山看顾的男人,缎少寞也只何情字和解的感叹。
“错过一次,便别再玩隔山观水的游戏了,挑开了,直面吧。”、
“你看我,逃到最后,总是要面对的。”
叶雪霁的眼睛合上了一瞬,下一瞬,张开,我就知他这二十年更本没变,还是那个淡然舒纯的叶少东主。
他丹凤眼向上一挑。
嘴角微微调了一个弯度,哼了一声,续而郑重道:
“这事于叶某甚是重要,自是要相随。”一如那年,缎少寞在花凌漓偷吻他之后,邀他前去给花凌漓庆生。
在主持的引导下,他们来到后院。
花凌漓在树下打坐,手里捻一串白色佛珠,着一身的素纱。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散在他的身上。
把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片虚虚实实的光阴中。
像是一朵在最温和深金色清澈阳光中悄悄冒出芽的荷。
平静,安稳。
“他是睡着了?”
跨越了二十年的光阴凝视对方,想不到叶雪霁第一句竟然是如此。
“着凉了怎么办。”
主持是个很和气的老人,有一把白胡子。
他双手合十,笑着说:“叶施主,既然如此。你便把他接回家加件衣服吧。”
缎少寞看着叶雪霁抱着花凌漓下山的背影轻轻说:“或许,这对谁都是个好结局吧。”
于他,他不用面对他视若兄长的花凌漓的质问。
于花凌漓,他不用直接的面对缎少寞的离去。
于叶雪霁,他可以以后的日子里给花凌漓一个安和的生活。
于我,我可以一直站在缎少寞身后。
我可以一直杀戮他所厌恶的。
我可以一直守护他所珍惜的。
我可以一直陪他到最后。
三.
缎少寞找到了风自孤。
他只问了一句话:“你为什么杀了那孩子。”
风自孤也只回了一句:
“能和九州一锋齐名的,只有江山一刀,只能是身负江山一刀之名的缎少寞。”
缎少寞听了,突然仰头大笑,他一直在笑。笑到肺上的刀伤被震裂复发。
他肆意的笑,也不顾从嘴角涌出的血。
然后他出刀。
他一直都知道的,风自孤要独占的一直是那时疏朗如云的他。
疏云一旦被羁绊住,便是什么也留不住了。
但他也明白风自孤是爱缎少寞的。
只是风自孤性格里的不安全感和风一般不可避免的,被不断逼迫着不能停留的命运让他不敢和不能去伴着那片疏云。
他寂寞着,所以他渴望着有一个人可以带走他的寂寞。
缎少寞带走了风自孤的寂寞。
可风自孤却不能理解缎少寞在他所留寂寞中的挣扎。
这份不能理解变成了偏执。
缎少寞的目光只能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若这份不顾全世界的认真不在了,那份如云般的闲适安稳也不在了。
他便要毁了他,也毁了他自己。
风自孤要毁了缎少寞。
同时也要毁了他自己。
他说:“缎少寞,让我杀了你吧。”
缎少寞说:“好。”
所以狼牙月的刀刃偏了三寸。
风自孤的三尺青锋夹着风雪刺穿了缎少寞的心脏。
我一直看着风自孤把缎少寞的心脏贯穿然后,抬起右手,狠狠掐住风自孤的脖子。
风自孤看着我的眼里没有惧意。
他说:“你好啊,毒右卿。”
我松了松手劲让他说话顺畅些:“我叫做罗碧睺,你可以把我和缎少寞看成同一个人。”
风自孤笑了笑:“我知道的,他本来该有双胞胎兄弟,结果生下来的,就只有他一个。”
“我们本名叫缎碧墨的。”我解释道,“后来他非要我也有名字,我们各选一个字,各承父母的姓氏。”
“两个不同的灵魂,共享一具身体。”
“你说这些到底要让我明白什么呢?”风自孤偏了偏头。
“我要说的是我爱他。”
“嗯?”
“而他爱你。”我懒得理风自孤的疑惑。
“所以爱屋及乌,我也爱你。”
听到这时,风自孤的瞳孔不自觉的缩了缩。
“所以我不会杀你。”
正当我刚要说下去的时候,突然被一本书敲醒了。
缎少寞这个家伙拿着书,一点都没有想要反省的样子。
真是,仗着你是历史教授有个混迹于商务圈吃香的老公就藐视他人人权啊!!
再怎么说我都是活了就几百年的隶属阴司的无常鬼,更别说是租这栋在云南各种受光好的,古宅给你和花凌漓开客栈的房东。放尊重点好不好!?
“诶,别睡了,他又酿了黄酒。你喜欢的那种。”
缎少寞靠在我身边的岩石上,拿着风自孤送的书,喝着花凌漓酿的的酒,吃着叶雪霁运来的冰岛的鳕鱼片,眯起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
我别过头。
“切,最讨厌他连着花凌漓那家伙来一起秀夫妻恩爱了。”
脸上却也是最幸福的模样。
完。